落款，公孙离。
信第一次觉得，文字，也可以如此沉重。
沉重到，他感觉窒息。
在离别之际，那个少女终究对他吐露心声。
“好啊，你果然不干好事！”
那是他们第一次有所交流。
那时，她还是古灵精怪的姑娘。
后来，山脉中相遇，在得到他对杀人魔一事的否认后，那般开心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即便长有兔子的耳朵，也拥有，属于人类的心脏啊……
“有心事？”
岑巩冷不丁问了一句。
信没有回应，默然不语。
瞥了眼信纸，岑巩便明白是因为何事了。
对于信几人，比试间隙他和莫几道就曾在镇上走访调查过，毕竟要招募弟子，除了实力外，人品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信与公孙离的一些纠葛，他也有所了解。
“师弟，师兄曾拥有跟你类似的遭遇和烦恼。”
岑巩回忆起过去，他还只是剑宗一名普通弟子的时候。
“她是天之骄女，是内门中，最耀眼的几颗新星。”
“天赋仅次于，麒飞扬师兄。”
“我们在一次任务中相互认识，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以为同是外门，于是联系越加频繁，最后相互表露心声。”
“那时，我才发现她的身份。”
“是那般耀眼，闪亮。”
“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担心自己被她的一众追求者教训。”
“担心自己，被外界舆论压垮。”
“所以，我退缩了。”
信看着眼前之人，没想到看起来话唠般喋喋不休的未来师兄，竟也有感情上的迷惘吗？
“你现在，有勇气了吗？”
他问道。
岑巩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当然！”
“那为何，不去说清楚呢？”
“她已经，在后来的一次任务中，丧生了。”
男子语气低沉下来，噩耗传来的那天，他算是整个外门，最伤心的人。
无法想象，曾经的分离便是永别。
而那时他对其所说的话，却是拒绝，与退缩。
“因此，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的一件事。”
见提起对方的伤心事，信连忙拱手，道：“抱歉。”
“无妨。”
岑巩摇摇头，接着继续开口：“师兄不知道，你和那位姑娘有何矛盾。”
“只是想就我自己的经历，给你一些提醒。”
“不论如何，你需要清楚自己的内心，是如何所想。”
“不要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或者有所犹豫。”
“最起码，不能去伤害爱自己的人。”
仿佛醍醐灌顶。
“不能去伤害，爱自己的人……”
信喃喃自语。
他明白，这不单单指阿离。
是牵挂他的所有人。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阿离还有镇长，好好道个歉。
当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信发现，自己整个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师兄，将我放下去吧。”
他要再回镇子一趟。
一语说出，震惊四座。
几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信。
“你认真的？”岑巩略有些讶然，却是十分干脆，当即控制手中圆盘，将剑船下降，停在了一个开阔的平地。
“现在离镇子已经有不短的距离，以你的脚力，八成要走上一天。”
“我也不会再来接你，等你处理完私事，便自行前往宗门吧。”
随后，他又狐疑道：“你确定，真要回去？”
以普通人的速度，从通古镇到天灵城，需要走上半年。
到那时，怕是和他同一波加入剑宗的第一，肉身已经突破了新的境界，大部分术修对术道的领悟，也会上升一个阶层。
当然，剑宗大半弟子都是剑修，不过剑修的提升并不是很容易，半年时间，估计也落后不少。
然而相比于实力，岑巩更清楚一名剑修需要什么条件。
一个是天资，一个是心境。
若是没有一颗完美的心脏，术道朝走不出多选。
面对岑巩的疑问，信点点头，表示这是自己的决定。
见状，岑巩也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分开吧。”
“我带着他们几人，先行离去。”
点点头，信抱拳道：“多谢师兄”
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岑巩叫住他，开口到：“千万，别走师兄的老路了。”
天灵城和镇子的连线，穿过狂风山脉，将其包围的区域切割了一小部分。
少年此刻便在山脉之外，这里有一条古道不断蜿蜒，最终与山脉外围的古道相连。
身后，剑船重新腾空而起，载着四人极快离去。
……
通古镇。
昨晚，比试的前几名，以及东方镜，便离开了镇子。
因为信是代表李家夺冠，所以李渊依然会坐在镇长的位置上，而按照传统，今天也恰好是祭神大典的日子。
作为连任镇长，李渊再次带领所有镇民，来到祭坛附近。
即便众人这几天一直为了比试忙碌，关于祭品的准备，也并不是马马虎虎，而是尽心竭力。
几乎每户人家都拿出一头牛羊，或一只鸡猪，将其宰杀，摆在祭坛表面。
只是今天的祭坛，似乎有些奇怪。
那些扭曲纹路上的血腥，似乎比祭品的血液更加猩红。
“祭神大典，现在开始！”
古老歌谣回荡，紧接着虔诚的祷告便充斥整个山头。
“桀桀……”
蓦然间，诡异的笑声似乎夹杂其中，携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在每个人身边响起。
“咚！咚咚！”
胸口猛然发热，剧烈跳动起来。
李渊连忙捂住心口，脸色有些难看。
祷告仍在继续，而那股笑声，似乎更加放肆。
“怎么回事？！”
老者心中警觉起来，他四处查看，最后竟然发现，声音来源似乎是自己的脚下。
疑惑之际，祭坛表面的所有血肉，突然化作血光，如河流般沿着其上纹路，汇聚到祭坛中心的圆坑内。
紧接着，便消失不见。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祷告。
“神明，显灵了？”
“神的笑声，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这时，祭坛底下传来的笑声越来越大，隐隐似乎还有人声传来。
“咔……咔！”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紧接着，刺耳难听的声音便突然传出。
“一千年啊……”
“桀桀！本尊，终于自由了！”
“悟心秃驴，没想到吧，本尊终究还是，卷土重来了！”
伴随着咆哮，一道巨大身影在祭坛上空凝聚，獠牙鬼面，额头双角峥嵘，显得血腥而又狰狞。
那鬼面仿佛一张不属于它的皮一般，就贴在脸上。
“这是，什么鬼啊！”
所有人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所吓住，他们甚至忘记了逃跑，只是咽下几口唾沫，后退数步，颤抖着紧盯祭坛上空的恶魔。
“神？那有什么神！”
“你们世界的神，早就已经死了！”
“桀桀……”
他将目光向下方众人扫去，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刚离开那鬼地方，便有这么多新鲜血液，不错不错。”
至于脚下的老者，他直接将其忽略，又老又瘦又干，估计也没多少血肉可以吞噬。
“砰砰！”
李渊痛苦地弓起了腰，心脏中，不属于他的脉动，更加剧烈地反应。
仿佛火一般的力量，似乎从心脏离开，流入他浑身血脉。
这般滚烫，仿若要将他整个身体点燃。
“先从哪边开始享用呢……”
巨大身影看着下方人群，一时间有些犹豫，似乎这些鲜血都差不太多。
蓦地，他将目光放在人群中的小孩子身上。
“这样的血肉，才是最庞大的能量啊！”
他不再犹豫，身上带有血腥的黑气涌动，凝聚成一只大手，朝地面的一个孩子抓去。
人群开始溃逃，他们那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景！
孩子母亲将其抱起，向远处狂奔，然而这样的速度与巨手相比，终究还是太慢。
这时，巨大身影突然惨嚎一声，便向右侧栽倒，低头一看，自己无视的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沐浴在金色的火焰中。
那金焰剑气四射，一招便将他整个右腿斩断。
断口处覆盖璀璨金芒，不断将血腥黑气净化，这让他痛苦不堪。
“该死，该死啊！”
巨大身影灯笼般的双眼中，此刻写满了恐惧。
他感受到记忆中噩梦般的气息。
就是这股力量，将他大部分同胞直接净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可能！”
“已经，一万年了啊！”
如此久远，为何这种力量再次出现。
巨大身影目露不甘，他才刚刚恢复自由，便碰上曾经让他们一族绝望的力量。
当年那个老东西不惜浇筑自己和大部分族人的全部生命，引动那把剑。
想起那种净化天地的恐怖威力，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此时，老者再次伸出手掌，准备对他进行第二次攻击。
恐惧让巨大身影汗毛倒竖。
虽然不知为何，这剑的攻击非常弱小，但他也在这千年的封印中，实力跌落到极点。
本来断腿处的能量就已经很难处理了。
若是再被击中，怕是真要死了。
带着不甘而又恐惧，他不敢多留一秒，便消失在空中，再次钻入祭坛下面。
见状，老者顿时松了口气，他根本没有再发出一道攻击的能力。
好在终于将那身影吓退。
这时，剧烈疼痛从心脏处发生，很快便传递到身体各处。
瞬间，他便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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