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去年春节时有无邪的父母二叔等人，今年的春节就只多了杨好和黎蔟。
除了杨奶奶，其他都是年轻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对待重大节日的饭菜安排，胖子很有仪式感，大清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等到众人都起床吃了早饭，他又把其他人都给安排上了。
早前解雨辰他们去城里买回来的春节装饰品也被拿了出来，让空闲的人都去该挂的挂，该贴的贴。
“先拉绳子和竹竿，然后就那么把彩灯挂好，按照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样挂，晚上咱们刚好在院子里吃火锅跨年！”胖子不放心的一再叮嘱积极分子阿祖，并且交代让齐秋负责监督。
齐秋总觉得自己快成阿祖姐妹的专属保姆了。
今年他们总是到处跑，之前买来给张麒麟养的鸡也早就放到了喜来眠，这会儿都不知道更新迭代几回了。
不过自家养的土鸡，在农家乐也算一样招牌菜，林六人他们不嫌麻烦，养鸡的习俗也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这会儿过年要杀的鸡，凌越和张麒麟过去农家乐逮回来现杀也是一样的。
顺便还能再从河边拎两只鸭子回来。
黎蔟一心盼望着凌越回来，在厨房门口削小芋头削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扭头往院子外的小路上张望。
杨好被无邪按在厨房里案板前切各种荤菜。
这活儿绝对算不得什么好活儿，杨好心知无邪是在公报私仇，不过些许小事，他也就当什么都没看出来，老老实实当切肉菜的墩子。
一会儿理应早去早回的凌越和张麒麟还没回来，反而是解雨辰和黑瞎子先回来了。
无邪也惦记着张麒麟和凌越，总担心闷油瓶那个闷骚又闷不吭声的带着凌越跑了，扭头看见解雨辰进了厨房取墙上挂着的围裙，不由纳闷：“麻将桌和台球桌都安好了？这么快？”
解雨辰低头套上围裙，反手慢条斯理系绳带：“还快？都要一个小时了。”
胖子炒好了大料，盖上锅盖任由焖煮，暂且放下锅铲对无邪喊了一声：“天真，火小点。”
回头往门外院子里探望几眼：“妹子和小哥怎么还没回来？别是又跑去玩了吧？”
想起什么，胖子挑眉，“花儿，黑爷去哪了？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等解雨辰答话，黑瞎子就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笑的调侃：“胖爷，可算抓着你背后偷偷说我坏话了。”
胖子也不虚：“什么叫背后偷偷说？明明是当面儿说！”
屋里几人都忍不住笑出声，话题就只剩抓鸡二人组到底跑哪去了。
这回无邪他们的怀疑可是真冤枉好人了，张麒麟并没有带着凌越跑路，而是在河边看人冬泳泅水抓鱼，多耽误了一点时间。
回来时，除了胖子预定好的鸡鸭，张麒麟手里还多拎了一个水桶。
桶里放着两条尾巴半红的鲤鱼。
“河里现抓的？那赶紧换上井水养一养，晚上应该就能吃了。”胖子出来查看了一下鲤鱼，觉得两条刚好一条红烧一条糖醋，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至于鸡鸭，自然是现在就要杀的。
这活儿顺理成章继续由张麒麟和凌越接手。
凌越正要去厨房拿菜刀，旁边坐在小凳子上芋头土豆莲藕都削了一大盆了的黎蔟昂着脸，可怜巴巴的喊了她一声：“凌越。”
凌越停住了脚，回头垂眸看他。
张麒麟看了看黎蔟，又看了看凌越，转身自己去厨房拿了刀。
踢了根小凳子，就在不远处拿了盆和碗，坐在那里杀鸡。
凌越想了想，走过去顺手摸了摸黎蔟的脑袋。
早上才洗过的头发，蓬松又清爽，手感不错。
黎蔟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喜滋滋的从旁边拉了小凳子摆在自己边上，拍了拍凳面儿，招呼凌越快来坐。
凌越也没拒绝，坐下后顺手捡了个需要削皮的茄子。
也不去找菜刀了，就从袖子里滑出一柄黑金柳叶刀给茄子打皮：“听杨好说，你们这次的救援是去沙漠？”
杨好肯定已经和她说过这次救援行动的情况了。
黎蔟有点失落的垂眸，总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
许久不见，要打开话题，也要像这样带上一层虚假的客套。
曾经沙漠里共同经历的那些，明明过去也才一年多，可对凌越而言，或许已过去了许多年。
那些记忆，在她脑海里是否已经开始模糊淡忘了？
眼底的晦暗却在重新抬眸看向心里惦念了不知多少回的这个人时，一如既往的化作明亮和专注：“是啊，塔克拉玛干沙漠那边的一座魔鬼城附近，有一对夫妻带着个孩子，突然从车上消失了，周围都没有离开的痕迹……”
黎蔟开始说这次救援中遇到的奇怪之处。
一起去救援的还有另外几支小队，他们以那辆车为中心点，向四周辐射搜索。
但所有设备都没发现那家人的去向，黎蔟和杨好在附近一处大约有十几层楼高的悬崖上隐约看到一点东西，像人的衣服。
两人爬上去后，却没看到人或者衣服，反而目睹了天空中的三个小黑点正在迅速飞高远去。
“当时我和好哥都看清了那三个黑点有人的轮廓，很清晰。但是等我们在上面看完一场戈壁夕阳，就接到通知，然后听了个一家三口徒步横穿沙漠到油井求助的经典励志小故事。”
显然，黎蔟对于最后的故事并不如何相信。
并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凌越略作思索，“你们当时没有用手机拍照吗？”
黎蔟眼神微妙的横移了一秒，低下了头：“我和好哥比赛攀岩……”
为了更快抵达崖顶，他们俩都把外套脱了。
手机留在了外套里。
最后上去的苏皖倒是带手机了，可惜等他爬上去的时候，那三个小黑点已经飞得看不清了。
凌越没有意外的点点头：“所以你们后面有继续调查，所以多耽误了两天时间？”
黎蔟“嗯”了一声，偷偷观察凌越的表情，试探着问：“凌越，过完年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跟我回京城？”
凌越想了想，“或许会北上，但具体时间不确定。”
还要看解雨辰那边什么时候能找到夏温或齐羽，或者说夏温或齐羽什么时候找上来。
一听就知道凌越所说的“或许会北上”是为了什么，黎蔟睫毛低垂，掩去眼底晕开的一抹迟疑的思虑：“凌越，我想……”
我想跟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去做你想做的事。
却不等他说完，凌越已经毫不迟疑的拒绝了：“不行。”
黎蔟抻直了腰抬眼看她：“凌越……”
凌越也抬眸直白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黎蔟，我说不行。”
顿了顿，到底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与她有关的事，已经不再是寻常人能介入参与的事了，哪怕黎蔟已经被无邪带进了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依旧不足以，也不值得继续深入下去。
不过是担心这样的话说出来后，黎蔟少年意气，反而受不得，非要不管不顾的一脚踏进来。
需要削皮的菜已经都处理好了。
凌越收起柳叶刀，端起菜篮，准备起身的时候眉头微蹙，似是带着一丝犹豫，方才低声说了一句：“杨好没提前和我说。”
说罢，人就端着菜篮子进厨房了。
黎蔟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怔愣之后，就是心底涌起的无可抑制的喜悦。
按照黎蔟对杨好的认识，他不可能不把自己出门在外的经历告诉凌越。
既然凌越说杨好没提前和她说，那只能是凌越自己不想提前听。
黎蔟眼底的笑意渐渐绽开，晕染到了眼角眉梢。
她不想听好哥说，她只想听他说！
——不管凌越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黎蔟单方面决定这样理解并领悟了！
“嘎嘎”的鸭子挣扎声从不远处传来，唤回了黎蔟的注意力。
看见张麒麟低头垂眸，手起刀落抹完最后一只鸭子的脖子，鲜血从鸭子脖颈处淅淅沥沥洒落在碗里，带出一层血沫。
黎蔟放下菜刀，拍了拍手，起身走过去殷勤的说：“张老师，我来帮忙！”
其实他挺想叫张麒麟“张大爷”的，但是也明白心里偷偷嘀咕一下就算了。
真叫出来，可能会出人命事小，就怕没让凌越重新思考张麒麟是不是年纪太大不适合当对象，反而觉得他太幼稚了。
张麒麟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手上捏着鸭子翅膀和脑袋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黎蔟只当没看见，非常有眼力劲的去厨房拎了一壶开水出来，把杀好的鸡鸭放进不锈钢盆里，再把开水倒进去。
然后蹲在盆子边徒手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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