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两三口就将剩下的粥和小菜吃完，江二和吴大先出了驿站门。
余师爷和程深程浅两兄弟也出去准备马和马车。
驿夫来收碗筷，姜贞站起来帮忙。
驿夫客气道：「姜姑娘不用客气，这本就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姜贞看了看外面，余师爷他们还没有把马车牵来，笑着收拾：「没事，车还没准备好，还有些时间。再说能住在驿站里，我也不能只吃闲饭。」
她动作轻快，一个端盘就将所有碗筷收拾好，放到厨房前的水井边。
门口传来马鸣声，姜贞与驿长和驿夫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
跟在顾翦之后面，听他一本正经地命令：「你今日就与我同坐马车。」
姜贞点头，上了马车，坐在离顾翦之最远的门帘边，安静地垂着眼。
马车动了起来，二人一路无话。
顾翦之极度克制地没去瞧她。
但是余光总不自觉会注意到她白皙秀美的小脸，小巧直挺的琼鼻，和柔嫩红润的嘴唇。
姜贞什么都没做，却勾得他心痒难耐。
真是见了鬼了！
只要和她待一起，顾翦之就会想起试婚那两晚。
深呼吸一口气，他干脆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姜贞一进车厢，总感觉顾翦之在打量她。
用余光偷偷探查，却发现顾翦之并没往她这里看，想是自己多心了吧？
见顾翦之终于靠着车厢闭眼休息了，姜贞这才感觉放松了些。
马车不紧不慢驶到县衙。
卯时还未过，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大家七嘴八舌，正在看热闹。
姜贞和顾翦之先后下了马车。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田里发现了一具少女尸体，大清早就到衙门报官。
今日胡县令并没有怠工，寅时就穿戴整齐在正堂等顾大人。
谁知道几个稻花村的村民赶来报官，说田里有女尸。
胡县令立马派了衙役去现场，刚刚才把尸体抬到县衙，顾大人就来了。
姜贞跟着顾翦之到正堂门口，看见院子里有一具用裹尸布包着的尸体。
坐在正位的胡县令看顾翦之进来，赶忙走出桌案迎接：「顾大人您早啊！」
做官的都是人精，这话一点也不假。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胡县令派衙役打听到顾大人一行人在驿站宿下的消息。
猜测顾大人一定会再来县衙找他，所以天没亮他就起床准备了。
谁知道，今早会突然来个大案呢！
顾大人既然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胡县令一扫刚才看到尸体时的头痛模样，好似看到自己亲爹一样，满面春风走出来迎接顾翦之，引他们进正堂。
「有什么本县能效劳的，顾大人尽管开口。」胡县令点头哈腰，完全不在意官威。
若是能在盛帝最信赖的重臣面前露个脸，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他也可以平步青云去京城当京官。
余师爷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胡大人，这是？」
胡县令苦恼地解释：「刚才稻花村的村民来报，说在地里看到女尸，下官就命人去现场，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只能先把尸体抬回来了。」
余师爷看了一眼顾翦之，顾翦之给了他一个眼神。
余师爷心领神会，转头建议：「若是没有人认尸的话，先抬到停尸房里，让仵作验验吧。」
胡县令有点犯难：
「余师爷，放停尸房倒是没有问题。可是...」胡县令有些苦恼。
「这女子尸体若是让我这衙门里的仵作验，怕她家人认尸时会闹事。下官得去找个稳婆来验。」
随后，他吩咐衙役道：「你们去找朱稳婆来。」
朱稳婆是珞县唯一的稳婆，专门帮人接生的。
朱稳婆被衙役火急火燎地拉出家门，还以为是衙门里有人要生了。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正堂，没想到县令大人居然要她验尸！
朱稳婆满脸拒绝：「大人，老婆子我只会接生，哪里会什么验尸！干不了！干不了！不不不不......」
还没等胡县令发话，跪在地上连说了十几个「不」后，朱稳婆鞋底抹油溜了。
胡县令头上一排黑线......
他在珞县是不是太没有官威了？顾大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他渎职？
无奈之下，只能让衙役遣散在门口围观的百姓，将尸体先抬到停尸房。
「这可怎么办呢？」胡县令犯了难。
好几年前也是一桩命案，衙门也是抬来了一具女尸，他让赵仵作验的。
结果死者丈夫来认尸的时候，说媳妇被别的男人摸过看过，没有资格进他家祖坟，在衙门大闹一场。
最后尸体还是胡县令自掏腰包安葬的。
想到他当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不满八年，偏偏就在顾大人来视察的节骨眼上遇到命案，而且还是不容易验的女尸，真是官生艰难！
胡大人的难处，顾翦之完全明白。
他以前在大理寺断案碰到女尸，也有过相同的遭遇。
大盛没有女仵作，碰到女尸要验，也只能找外面的稳婆帮忙。
如果尸体完整还好，可大多数时候，尸体死相都十分狰狞，没有稳婆愿意干验尸这活儿。
所以大理寺专门有一笔拨款，是用来安葬被仵作验过后，家人不肯收的女尸。
衙役们回到正堂回禀道：「大人，尸体已放到验尸房了。」
不验不行。
胡县令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吩咐：「哎，去把赵仵作叫来。」
若是后面死者家属来闹事，他也只能认了，最糟不过是自己花点银子安葬死者。
「等等。」姜贞走了过来：「大人，我帮人接过生，也会点稳婆的活儿，我能验尸。」
胡县令两眼放光：「真的？」
姜贞点头。
早上顾翦之说缺人手，叫她留下来帮忙，她确实把顾翦之的话给听进去了，比起跟在顾翦之旁边当个摆件，她更想出点力。
顾翦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姜贞白净的小脸，真不像是会干验尸这活儿的样子。
早上他提议小香来帮忙，目的是想让她尽快习惯待在自己身边，顶天了让她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没想到她当过稳婆，可以验尸！
就是不知道若是真的看到死人，她会不会害怕。
顾翦之探究地问：「你怕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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