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冬没有走掉，朱炎叫住了他。
“等等。”
“嗯？”
“或许你是对的，离开、解散的确是一件好事。”
月冬点了点头，听完这句话没有再停留，彻底离开了。
朱炎看着他的背影，心绪久久难以平缓。
陈影的死，还有小队的解散，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月冬来说是这样的。
真正活在过去，迟迟不愿意放下执念的人，是他自己。
二人就此离开，彻底告别了这片他们为之奋战过的土地，今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轰隆......”
周成眼见四周的旁观者逐一散去，直至人影全无，他便把云舟掷到空中，云舟迎风即长，瞬间化作一艘气势恢宏的飞行灵器，横亘于天际。
他还没迈步，就被流光抢了先。
“小屁孩，我先挑房间咯。”
周成愣了愣，脱口便问道：“您是五境的大修士，还需要乘坐云舟么？”
流光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周成，她眉梢轻挑，似乎是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白痴了。
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语气不善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这群小屁孩舒舒服服乘舟回去，我腾云驾雾，费力地飞个几万里？”
周成：“额......”
他看着流光越发不善的目光，立刻一个激灵，连忙堆起笑容，侧过身站到通道的一旁，弯腰伸出手，“您请！”
流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也，这还差不多。”
周成松了一口气，弯着的腰还没直起来，就看到辰烟、辰夕、文烁纷纷上了船。
他看了眼牧家的一片废墟，一时有些唏嘘，“啧……”
五大世家，在以前是他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恐怖存在，如今，却在他面前化作废墟。
他挠了挠头，“这次师尊交给我的大杀器，好像没有用到呀……”
临行之前，九渊的雷长老交给了他一道黑色的符咒。
那是一道足以重创道玄境修士的雷暴电光符。
师傅的话语犹在耳畔，若世家之会出现意外，若元家真的不要脸皮，敢以道玄之姿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那他就把这张符丢出去。
他接下后暗暗心惊，因为这张符上的气息，不是他师尊的，反而很像是九渊之主——阳霁的手笔。
因为手里有这张符咒，这一趟他比任何人都自信，但是他也没想到，道玄境的剑仙一出手，他根本没有发动的机会。
虚无之界不过在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他什么做不了，道玄境和知微境之间，有如天堑。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份教训。
周成喃喃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预设符咒，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引爆符纸呢......”
......
众人皆上了云舟，夜色下，星辰如织，众人头顶星光，向着天南进发。
云舟作为绝品灵器，没有任何攻击之效，星幕云庭的八长老匠心独运，把这件飞行灵器的防御和舒适度都做到了极致，因而哪怕云舟的速度很快，周遭肆虐的狂风也无法吹进船舱，舟内依然宁静。
整个云舟的行驶十分平稳，只有很浅的颤动，凌舒，便是在这样的摇摇晃晃中醒来的。
他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脑袋，轻快了很多，就好像一座大山被搬开，他的精神像被云朵撑起来，十分的轻松自在。
这样身魂合一、不分彼此的舒适感，他已经久违了。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月冬在旁守护他良久，此刻睁开眼睛，“你醒了？”
凌舒闻言，从舒适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茫然，“我这是在哪？”
月冬：“云舟上，或者说，回千阵山的路上。”
“事情都结束了？”
“嗯，有两位前辈出手相助，元家偃旗息鼓，就此罢手。”
凌舒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我......昏迷的时候，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月冬有些意外他的客气，大家都是生死与共过的朋友了，他眼神复杂道：“你不是麻烦，但，清澜那边，可能有点问题。”
“嗯？”
“你昏过去的时候，她在你身上发动了魂术，那魂术很奇怪，她用完就疼晕过去了。”
凌舒闻言骤然紧张起来，他立刻想到自己舒畅的识海，连忙问道：“那是什么魂术？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问过她，她不愿意说，至于她现在......她让周成把云舟前端的阵法撕开个口子，正在那里吹风。”
凌舒懂了。
月冬都不明白，但他太清楚了，有多少次，他的识海如被万针攒刺，剧痛之下，只有天书阁的顶层、天极山之巅的寒风。才能缓解一二。
他眼中涌现浓浓的歉意，立刻起身要去找她。
月冬静静看着他离开，不发一言。
夜色中，星光洒落在清澜身上，为她披上了一袭流动的银纱，她的黑发随风而舞，身上的黑衣在星光下被勾勒出层层细腻的斑斓光影，与这幽邃的夜空融为一体。
她就这样静静站在云边，仿佛遗世独立，仿佛天外之仙，一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凌舒静静这样想着。
他来到清澜身后，他憋了半天，干巴巴问出一句：“你的伤，还好么？”
听着熟悉的声音，清澜转头看去，见是凌舒，她面上淡淡的，没有说话。
凌舒愣了愣，他变得很是紧张——他察觉到清澜的不高兴了。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拖累了他，于是便开始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清澜的语气很强硬：“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凌舒很是抱歉：“我的病是从小就有的，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的......”
清澜眼神冷漠，语气更甚：“你的识海之疾，是你想有的么？病发，是你能控制的么？你是故意要被曦源剑仙打死么？”
凌舒一时哑口无言，老实道：“这......不是这样的。”
清澜：“既然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你能控制的，那你道什么歉！”
“我......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清澜深吸一口气，她要被他的客气和歉疚气疯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对养育他的那个老人有意见了！
“我以魂术分担你的痛苦，是你能控制的么？”
“啊？不是......”
清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既然决定和你一起承受的人是我，那你道什么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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