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想到这个死对头马上就要叫自己爷爷了，不禁鄙夷道：
“父皇送八弟去青松书院深造，你不同意个甚？”
谢砀磕了一个头，面色阴沉的厉害，“父皇，儿臣不是不同意八弟，而是不同意七弟的成绩为第一!”
谢潇冷眼，这会儿都在说八弟的事，这时才想起来成绩？
感情你反应慢是吗？我得了第一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渊帝不悦道：“你自己成绩考得这般差，还好意思说老七？”
谢砀道：“父皇恕罪，儿臣的课业的确有待提升，可七弟考前夜夜笙歌数度荒废学业，仅临考时才拿了戚先生为‘他’划的重点，七弟能摘得头筹，定是因着作弊的缘故，儿臣不服！”
谢潇冷笑：“若是你夜夜笙歌却考了个头名，定然会欣喜不已赞自己脑袋聪明，可这事若放在我身上，又来攀咬作弊，你是何居心？”
渊帝的脸立刻阴沉地吓人，“你说老七作弊，可有什么证据？”
谢砀俯下身再拜，语气也装得很是惶恐：
“禀父皇，儿臣没有什么证据。但太子作为科举的主考官，若说提前不知道一丁点考题，儿臣是不信的。且太子还不懂得避嫌，日日都与七弟厮混一处，太子知道什么考题，不就是七弟知道什么考题？”
谢珏一拂袖，眼眸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照你说，这个主考官如何做，需要你来教教孤？”
谢潇：“父皇，儿臣虽与三哥走得近，可也是兄弟之间的正常来往罢了，三哥根本没有给儿臣透露过任何考题！”
渊帝显然对兄弟们之间的互相攀咬很是头痛，怒道：“老六，朕时常教导你们兄弟之间要齐心协力，互帮互助，你可知道你此刻在说什么？”
谢砀道：“儿臣明白，但是父皇，儿臣可以输给太子这般学识渊博之人，也可以输给八弟这般勤奋的人，但不能输给七弟这种徇私作弊之人！”
谢砀如此笃定谢潇作弊，是因为他知道谢潇从小课业极差，如今考试被父皇定了上等，实在是运气好歪打正着戳中了父皇的心思而已。
而太子与七皇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整日形影不离，就算谢珏没有提前告诉七皇子考题的内幕，这里头的关系，纵然如何解释也是撇不清的。
既然事情本就是一笔糊涂账，那他何不混上加混？
趁此能让父皇疑根深种，将谢潇成绩作废，还能顺便让太子失宠，便再好不过了。
八皇子一心向着自己的亲哥哥，他稍稍整理了下思绪，道：
“父皇，六哥怀疑七哥的才学，想必是看到七哥即将授官进入朝堂，心中不服气了。不如您就出几题考一考七哥，也好让六哥心服口服，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谢潇不禁扯了扯嘴角，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你七哥好不容易混了个第一，这时候若是再被刁钻古怪的问题考得哑口无言，岂不是更加丢脸？
就在谢潇怀疑这个八弟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时候，帝王却问道：
“太子以为此法可行？”
谢珏明白这位七弟什么都不会，又羞于见人的心思，遂说道：“六弟质疑七弟假才学，可如若连科举考试的结果都不能令六弟信服，还能有什么考题能令他信服？”
谢砀却道：“现在就考，如若七弟有真才实学，定然是不怕的！”
谢潇身体抖了抖，“父皇您日理万机，他随便一质疑，就要您暂且搁下手中朝政浪费时间，儿臣还要来再考一次，父皇您凭什么听他的？”
渊帝虽然不喜儿子们之间斗来斗去，但其实帝王也很好奇且很关心，这位七皇子写的策论角度清奇，学问到底到了哪一种地步：
“唤戚先生过来，太子做见证人，朕要亲自考校老七。”
谢潇面色骤然一变，如临大敌。
完了完了，早知道有这一天，早知道还要见到戚老师，科考结束之后她就应该继续回文华殿上课，还在外头闲逛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谢潇此刻的心情。
“朕先说好，无论今日成绩如何，科举之事已成定局，朕来日也是要让小七到官场之中历练的。”
好吧，谢潇这时承认父皇对自己还是有些偏爱的。
不一会儿，文华殿的戚老师便到了，谢潇同六皇子和八皇子一道同夫子拱手问安，戚老师还戳着她的额头嘟囔：
“小子，考试完就麻溜出宫去玩，当你老师是摆设，考试便来，不考试便不来？”
谢潇苦着脸哈腰道歉：“对不起了戚老师，学生下次出宫吃叫花子烤鸡，一定买回来一只先孝敬您。”
帝王与戚先生是老熟人，“嘿”了一声倒也不生气，打趣道：
“朕的儿子，还经常给你从宫外带吃的？朕可还没吃过这小子带的东西呢。”
戚老师捋着银胡，对着谢潇嗔道：“下次要带两份，知道了？”
谢潇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玩笑归玩笑，宫人们准备好了一切之后，这场起源于谢砀的怀疑和渊帝的考察，才算正式开始。
御书房偏殿之中，渊帝与戚老师同坐，太子谢珏执笔记述，六皇子与八皇子立在一旁旁听。
谢潇的心口惊地砰砰直跳，背后不知不觉已经濡湿了一层细汗。
殿内的气氛静的异常，渊帝尊戚老师是几位皇子课业的老师，抬手示意戚先生先出题。
兴许这位老头还记得上次谢潇为他偷御前的顾渚紫笋茶之事，第一个问题倒也没有刁难：
“根据历史兴衰，总结治国理政，请具体回答，何为‘君上之弊’？以及给你什么启示？”
谢潇心中几乎要乐开了花，她朝戚老师眨眨眼，这题简单。
“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眩聪明，厉威严，恣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
“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一心追求成功的勇气无人能及，他能力虽超群，但缺点也很致命——刚愎自用，迷信武力，嫉贤妒能，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由此‘君上之弊’告诉学生，每个人的认知能力都有限，纵然是帝王，也要学会聆听，用别人的眼睛去观察世界。审视自我，才能做出周全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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