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瞬间，箱子里突然伸出来两个机械手。机械手抓住工人，箱子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齿轮转动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本来应该看不见的。但箱子里的齿轮声消失之后，秦难书总感觉里头的肉又被装满了。很快那条传输带又有一个新的工人替补上去。新的工人跟之前这一批工人一样，一样的落魄，一样的被绝望笼罩。
轰隆隆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运作，尽头蒸汽机的活塞移上移下。
章晓天比秦难书离刚才那个工人更近，他几乎敢确定，那个工人被卷进去之后，箱子里的肉真的增加了。某些不太好的联想出现，手里的肉瞬间变得滑腻腻，让他有的作呕。恍惚间，那肉掉在了地上。机器居然发出警报声，而后开口说话了！章晓天被吓了一跳，只听见那机器说：“不要浪费材料。”
接着一直重复这一句话。自打来了秦广城，秦难书一直训练着他，因此小少爷也得上脱胎换骨，是一个战斗力处于中上等的成年人了。但是，古老的、非智能的机器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威胁，这确实有点考验人的心态。章晓天哆哆嗦嗦好几回，一边安慰自己只要不掉进箱子里就可以，一边高强度运动下手又忍不住颤抖。
在他第三次把肉摔到传输带而不是准确放进盒子的时候，身后的箱子里悄然出现两只机械手。
机械手灵活且动静微小，在轰鸣的机器声下，那一点小动静根本听不见。但秦难书一直分神注意着章晓天这边。看见后迅速提醒：“躲。”
与此同时，本来还背对箱子的章晓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侧身躲过了伸来的机械手。躲的同时他迅速朝秦难书比了个“oK”的手势。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意思是我已检测到敌情，无需担心。
传输带尽头，黑乎乎的机器停止运输盒子，反而出口处一张一合开始倒数：“60,59,58……”
机械手紧追不舍，奈何章晓天滑的跟泥鳅一样。他尝试用道具攻击机械手，但手上的道具枪甚至还没发出第一颗子弹，就接受到了系统的提醒：“滴——！警告！玩家不可伤害工厂中的一切机器，包括机械手。否则需要进行赔偿，鉴于玩家目前为低等工人，无足够资金。一旦损毁，则玩家以自己作为赔偿金。”
简直是霸王条款中的霸王条款。章晓天险险把枪收了回去。不能攻击，就只能躲了。倒计时还在继续。章晓天上学的时候都没觉得一分钟这么漫长过。等机器倒数到“0”的时候，机械手终于收了回去。
他简直想跪在地上大喊资本家去死，劳动人民万岁。奈何机器只安静了不到半分钟，立马又滴一声。吓得他以为机械手又来了。好消息是机械手没来，坏消息是传输带上又开始出现盒子了。这就是让他继续干活的意思了。好家伙，真真资本家。
气儿都没喘匀，他就被迫开始第二轮劳作。呜呼哀哉。
工厂又恢复到刚才的忙碌中。本来以为今天一天就得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章晓天刚把气顺过来，就听见他秦哥那边传来倒数声。
他大骇，不应该啊。秦哥那身体素质，没道理出错的。谁知机器的倒数声才刚到“58”，“8”甚至还没出口，就哑火了。
原因无他，是秦难书把机器一枪崩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拿枪，“砰”一声直中活塞。机器瞬间就哑火了。
章晓天脸都快吓白了，刚才系统才提示过，损毁工厂里的东西是要把自己当成赔偿金的。坏了，他秦哥不知道这消息。他还没来及提醒他秦哥，当然此时再提醒也没得什么用了。就见他秦哥一枪一台机器，从头到尾把所有机器都扫了一遍。主打一个雨露均沾，绝对不偏不倚。
子弹落到章晓天这边时，他终于可以停止动作了。
其实章晓天倒是误会了，东西是他故意掉的。重复的工作枯燥乏味，且这个肉……他大致能确定是什么了。他知道工厂里的东西不能损毁，刚才他也收到系统的提示了。但是，既然系统说的是“拿自己做赔偿金”，而不是“死亡”。是不是证明里头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不是他托大，而是系统前几次任务里，但凡会导致玩家直接死亡的，都会有明确提示。既然今天没有，那真让他有点心痒痒。
他这恍若拆家的架势太惊人，都没谁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该被毁的不该被毁的，都毁的差不多了。
厂房内警报声迭起，一声响过一声。秦难书消失在原地。最后那一刻，他听见章晓天慌张的叫声。本来想给傻孩子递个信号让他别害怕的，奈何所谓“卖身契”发生效用的时刻来的太快，没来得及。
啧，别给傻孩子吓哭了。
被强制执行卖身契的他出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前只有一盏煤油灯。煤油灯的灯托是一座雕像。但雕像的模样很奇怪，是一个被绞进机器里的正在哀嚎的人。而灯盏，就挂在那人伸出的手上。周围忽明忽暗起来，一道充满机器质感的声音，类似厂房里的那道，说：“强制执行卖身契，准备分解器官。”
秦难书挑眉，分解器官做什么？他怎么记得在这个时代人类科技还没有能够达到器官移植的地步呢。那要器官有什么用，炒了吃吗？
周围同时出现好几座雕像。每一具雕像都大同小异，被绞进机器里的人、匍匐在地上的人、淹死在水中的人……很难说这些雕像的制作者创造他们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反正秦难书只感觉到了无穷的恶意。
那些雕像咔次咔次两下，居然都活动起来，包括最开始提灯的那一具。
煤油灯被高高举起，灯光大到把整个房间都笼罩。
其余雕像或是从手里拿出手术刀，或是张开双手想来制住秦难书。总之，看起来不太像正经手术该有的画风。反倒像什么倒卖器官的小作坊临时凑出来的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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