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冲进了医院，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衣角滴落在光滑的瓷砖地面，身后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前台的护士见我狼狈不堪，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李梅！”我喊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在哪儿？”
护士翻了翻登记簿，抬头说：“在急诊手术室四楼 12 号，自己小心点别乱跑。”话音未落，我已经拔腿冲出大厅，跑向电梯。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得像黏稠的时光。每一秒，都像在嘲笑我无能为力的焦躁。终于，门开了，我一脚迈进去，急切地按下四楼的按钮。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我的急促喘息，手指指节攥得发白。我不敢想象看到李梅的模样。
四楼走廊的消毒水味更加刺鼻，苍白的灯光映着冰冷的墙壁，我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室上方刺目的红灯，还没等踏出几步，就听到了后方一道粗重的声音喊我：“你是李梅的家属？”
我转过身，看到一名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朝我走来。他神色冷静，但眉宇间透出的几分凝重让我如坠冰窟。
“我是她男朋友，李梅她……怎么样了？”我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
医生脱下口罩，叹了口气说：“具体情况还在抢救，目前手术很复杂，需要签字，特别是这份风险知情同意书。”
他递来的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充斥着无数危及生命的术语，“大失血”、“多处内脏损伤”、“需要紧急输血”，一个比一个刺目。我没有时间犹豫，几乎是磕磕巴巴地问：“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说。他最终摇了摇头：“患者情况危急，其他事情等稳定了再谈。”
手指划过纸面的冰冷，签下名字时，我的手在抖。医生接过后匆匆转身离开，整个走廊再次陷入死寂。红灯还在亮着，门里的人生死未卜，我的影子被拉得无比孤单。
“不用等了。”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哑的声音。我蓦然一震，回头看见一个我很久不想见到的人——王强，他居然就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冷静却别有意味的笑容。
“是你……你再说一遍？”我攥紧了拳头，步步逼近他。大脑里翻滚的愤怒让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理智在劝告。
“哎呀，别这么急啊，你问问她就知道了，这算不算是……”他停顿了一秒，眼神陡然变得阴冷，“还的债呢？”
我没听清他后面半句话，一个字也不在乎了。愤怒与恐惧交织成怒火，我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冲向他，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
我这一拳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连愤怒都快从心底倾泻殆尽。王强的身体因为完全没有防备，硬生生向后踉跄了两步，最后重重靠在了墙上。他抬起头，鼻血顺着鼻梁滴落下来，沾湿了他崭新的白衬衫。然而，他只是伸手擦了一把，居然还笑。
“你就这点能耐吗？”他咬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带刺的刀戳进我的胸膛。“有本事再打，就当还我所有的债，怎么样？”
我攥紧的拳头再次扬起，却被他突然的继续开口逼停：“你就不想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医院？或者，你根本不敢面对答案？”
这句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扎进我正在燃烧的愤怒之中，我僵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他的话语像是一场旋转的漩涡，把我所有的理智全都吸了进去。
“什么意思？”声音从我的喉咙里挤出，带着沙哑和忍耐。我本该再冲上去揍他的，但一阵不安却牢牢攫住了我，把我的双腿钉在了地板上。
“哈哈，你还真是跳脚的猴子，听不懂就算了。等她醒来，你可以亲自去问。哦，不对，醒不醒得来还难说，毕竟——”王强故意扬了扬声，拖长了尾音。
一瞬间，我的血液再次沸腾，几乎没过思考的界限。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狠狠掼在墙上，恶狠狠吼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嘴角依然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我？呵，不如说，是你吧。啧啧，怪可怜的，总是以为自己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却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你闭嘴！”我几乎吼到破音，但王强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就像是一块寒光四射的石头。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只吐出了几个字：“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说多了，你只会怪我不肯给你留面子。”
“你……”我强忍住冲动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是那个之前和我搭话的医生。他的脸沉得像一块铁板，开口却根本意料不到：“手术结束了。”
我僵住，喉咙里卡着一大团什么，连咽一下都困难。医生接下来的话带着棱角，像钝刀子慢慢割开了我的皮肉：“患者抢救暂时成功了，但情况依然很危急，我们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需要等待进一步观察。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这话如五雷轰顶，一下子镇住了我的所有怒火。我怔怔地松开了抓着王强的手，转回脸看向医生：“她到底怎么受的伤？”
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语气变得冷硬：“现场有警察介入，起因还不明确。如果你真是她的男朋友，我劝你最好还是先想想，有没有什么危险你忽略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医生的话里似乎含了太多的意味，让我浑身一阵战栗。王强没有再出声，只是偏头吐掉口里的血，然后用袖子擦干鼻血，一脸冷静地整理了衣领，步履悠闲地走向远处。
走廊灯光苍白，我的双脚像沾了铅一样。腿在发软，心却在抽搐。转身看向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我突然嗅到了一股更危险的气息正在四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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