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偷偷买便宜菜时，吴秀兰心里还挺紧张不安的，生怕简家人吃出什么不对劲来，她没直接买死鱼，而是蹲在水产摊前面，守着那种半死不活马上要翻肚皮的鱼买，价格能比平时省了将近三成。
回到家后，她手脚麻利地把鱼和肉处理干净，烧了红烧鱼，吃饭的时候她低着头，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忐忑，可简国强和门丽柔分别吃了鱼都没有发现。
吴秀兰低着头，手里攥着围裙的一角，用余光瞥了一眼饭桌上的简家人。
简国强注意到她偷摸在观察，以为小年轻拘谨着，便夸了一句：“今天的菜味道不错。”
吴秀兰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像是一股热流，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她抿了抿嘴，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心里暗暗想着：看吧，这些京市当官的，平日里高高在上，吃穿用度讲究得很，可实际上呢？还不是吃不出好坏！她买的那些便宜肉、便宜鱼，他们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还夸她手艺好呢！
次数多了，她胆子就越来越大起来，再做菜的时候甚至就有些扭曲的轻蔑情绪了，这些城里人，也不过如此，她吴秀兰虽然是个乡下姑娘，可论起过日子，可比他们会算计多了。
省下来的钱，她一分一厘都攒着，将来结婚的时候她就能多一分底气，反正她只是买了些便宜的菜，还是让简家人吃到了他们要吃的，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心里那股得意劲儿更浓了，仿佛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家里最聪明、最能干的人。
那股劲儿烧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甚至开始盘算着，明天再去菜场，可以买那些更加便宜的菜了，这样她能省下的钱还能再多攒一点，反正，这些城里人吃不出好坏，何必花那么多冤枉钱用在吃饭上面呢。
她认识了一个经常在小巷子里卖鱼的婆婆，那个婆婆总是穿着一件大帽兜衫，遮着大半张脸，不管现在是不是酷暑难耐，总是遮挡着，看不太清楚脸。
她的背非常佝偻，手也是粗糙的，像是干过很辛苦的活似的。
吴秀兰觉得这个婆婆和京市这个飞速发展的大城市格格不入，就像她一样，她也是个误入京市的土姑娘。
慢慢地，她和这个卖鱼的婆婆关系近了起来，每次都在她这里买鱼。
婆婆的鱼总是比其他摊位的便宜，甚至比那些半死不活的鱼还要便宜，吴秀兰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尝到甜头后，便不再多想。
她每次去，婆婆都会给她抹个零头，或者多塞一条小鱼给她，吴秀兰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今天也是如此，吴秀兰蹲在那个熟悉的鱼摊前，熟练地挑了起来，卖鱼的婆婆依旧穿着那件大帽兜衫，遮着大半张脸，佝偻着背，拿出秤砣地帮她称鱼。
吴秀兰付了钱，正准备站起来走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秀兰，你平时就都买这些？”林婉婉的声音又气又急，像是压着一股火。
吴秀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鱼差点掉在地上，猛地抬头，看见林婉婉正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另一只手还指着她手里拎着的鱼，吴秀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嫂、嫂子……”吴秀兰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得厉害。
她的手腕被林婉婉抓得其实并不紧，因为林婉婉力气本来就不大，但是她实在是紧张害怕的浑身僵硬，根本就没想着挣脱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林婉婉的注意力全在吴秀兰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卖鱼的妇人。
那妇人在看到林婉婉之后，迅速低下头去，连摊在地上的雨布都不管了，弯着腰偷偷从侧面溜走，动作慌乱的就像被发现了什么，跑起来的时候都差点一个趔趄摔了。
林婉婉没心思去管她，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吴秀兰，等着她怎么解释。
“你知不知道这些鱼是什么来路？这些东西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林婉婉的声音抬高，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也许是当老师带出来的范，带着一股训人的凌厉。
小巷子里其他路过的人都扭头看热闹，也有些觉得不对劲的小贩赶紧收拾东西跑了，他们都是没有食品安全证的，偷卖点东西要是被抓了可不值当。
吴秀兰被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膝盖一软，就欲跪在地上，刚买的菜也不管了，双手抓着林婉婉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告诉我叔，求求你了！”
吴秀兰心里怕的要命，如果这份工丢了，她肯定会被赶回去老家，家里没了每个月二十块钱的进账，她回家就是死路一条，她爹一定会打死我的，打不死也会把我卖给村里的瘸子家换彩礼。
小巷里，其他来买东西的人也被这场面吸引了过来。
他们大多是贪便宜来买这些低价肉菜的，平日里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林婉婉站在那儿，语气严厉，像是指责吴秀兰的同时，也打了他们的脸，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不就是买点便宜菜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怎么，你要去举报？”
“就是，又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公社摊位上那些高价肉的，难道我们买不起，还不让我们买这些便宜的了？”另一个人附和道，语气里带着不满。
渐渐地，围观的人开始帮着吴秀兰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林婉婉淹没在指责声中。
林婉婉皱了皱眉，心里明白，自己没必要和这些外人解释家里的事，更没必要引起众怒。
她拽着吴秀兰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出小巷：“秀兰，我们先出去再说。”
可吴秀兰这回是真的跪在地上不动了，声泪俱下地抱着林婉婉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嫂子，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好好买菜，再也不省这种钱了！求求你，别告诉我叔……”
林婉婉低头看着吴秀兰，从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吴秀兰心中的恶，她此刻的哭诉，虽然看似可怜，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无赖手段”，利用围观者的同情心，让外人来给她撑腰。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也不能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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