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我从没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首歌可以唱出我和温晚的一切。
十年前我意气风发，穿着白衬衫自诩勇敢的可以面对一切，十年前我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糊涂，就可以得到一个家。
可十年太长了，长到我们遗忘了十年前的陪伴，剩下的只有藏在钢琴里的尊重。
可十年又太短了，短到我还没来得及在雪山上见她一面，短到我还没能忘记她如水一般温柔的眼眸。
等琴声停止后温晚又再次喊出那声常常可爱，她轻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你听懂了吗？”
我低下了头，打开箱子拿出了里面那双陌生的鞋子。
“懂了，下山的路我该一个人走啦。”
“那你听出来是哪首曲子了吗？”
“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你我都该明白的。”
我攥紧了不停颤抖的右手，带着笑容说道：“明白啊，老温，我看清了……”
“嗯，等我在这边玩够了就回去，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记得来南京找我这个老朋友，也希望你不光能看清现在，也能看清以后的路。”
“会的，会的……”
“天黑了。”
我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看着日本的方向回道：“温晚，晚安。”
“你也是。”
等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放回了箱子里，然后坐在地上换上了温晚给我留的新鞋子。
我抱起了箱子，见张时他们还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我，干咳了一声后小声问道：“你们不走吗？要不我在这儿给你们炒俩菜吃？”
我的玩笑话没人回答，就连他们之中最会说话的张南娇都在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江揉了揉眼睛走到我身旁接过了箱子，带着笑容朝我说道：“哥，咱们去张时家吃饭吧，我还没吃过屈姐姐做的饭呢。”
“好啊，他们不吃算了，咱们吃。”
上山的路好走，但天黑了，下山的路很困难。
……
晚上八点钟，屈欣做好了一桌子饭菜，饭桌前熟悉的朋友里多了常秋。
虽然之前有过节，甚至恨过，但他始终是我的哥哥。
常秋似乎放下了很多东西，也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还没动筷就先仰头喝掉了三杯酒。
但在喝完这三杯酒后他便沉默了下来，也不吃饭，只是一直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往我碗里夹菜。
我并没有拒绝，自己很饿，饿的脑袋发晕，饿的说不出话。
我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食物，可是在看到李依清端到我面前的海鲜粥时，我突然停了下来。
我用筷子夹起了虾头，连带着一整只虾。
李依清见状赶紧把虾夹到了她碗里，剥开后又放进了我的碗里。
我用力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把虾仁塞进嘴里。
当虾仁的鲜甜在嘴里蔓延开后，我突然想到了姜江口中……我的妈妈，紧接着便是那后知后觉的委屈。
嘴角向下弯，眼泪往下流，下巴上的肉成了蜂窝状。
眼泪拌饭，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吃到了……
此刻的我很像一个在饭桌上受到家长责怪后委屈，但又不敢表现出来的小孩。
我低着头，看着眼泪一滴滴往白粥里掉。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几乎把整张脸都盖在了碗上，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紊乱的呼吸却瞒不过他们。
李依清第一个红了眼，靠在徐木肩膀上心疼的望着我。
姜江还是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菜，许诺和张时则是点着烟离开了房间，紧接便是门外张时那压抑不住的哭声。
很难想象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居然会为了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
常秋伸出了手，轻轻顺着我的后背，可在看到我肩膀颤抖的更厉害后，他又收回了手。
食物塞满了我的肚子，但补不上我心里的漏洞，于是我又看向了常秋面前的那瓶酒。
但我却没有喝，而是看向了常秋，我的哥哥。
“哥，怪我吗？”
常秋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或者说是他想不通我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口酒后递递给了我。
还没等他开口，我突然笑着说道：“怪我啊。”
常秋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他愣神时我也接着说道：“怪我不爱她……”
说完后我接过来酒杯，又拿起酒瓶倒满后才仰头一饮而尽。
“怪我，如果我对她的感情是爱的话，现在一定再去日本的飞机上，而不是坐在这里吃饭。”
“怪我啊，如果我真的爱她，以前就不会听他们的话去爱苏朝露。”
“当然怪我，如果我爱她，就不会让她等了那么久。”
“这真的怪我，如果我爱，也不会早就想到今天。”
这是常秋第一次见到我委屈，在这之前他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又拿起了酒瓶准备给我倒酒，但却被走来的张玫秋制止了。
张玫秋把酒瓶放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叔叔，不爱就不爱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哭哭啼啼的可不像个男子汉。”
说完后他擦了下我眼角的泪水，带着天真的笑容说道：“叔叔，学校里的同学都说你唱歌很好听，我还没听过呢。”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胃就突然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忘记了厕所在哪儿，或许也是不想弄脏张时的家，于是冲出了门外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刺鼻的酒味混合着饭菜味让我吐了又吐，刚收起的眼泪也再次掉在了地上。
这次没有人来帮我，但一个人在呕吐时最不希望的就是有人在身边。
刚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吐完后我又吐出了发涩的酸水，紧接着是带着血丝的苦水。
等呕吐的感觉消失后我揉着眼睛直起了腰，随后便看到了朝我递来一瓶水的人。
周粥抿了下嘴，歪头看着我问道：“小白毛，你头发有点白啦。”
见我沉默，站在她身旁的沈沁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儿糖递给了我。
“常青，这颗糖是我自己的，吃点儿甜的。”
见我还是沉默，周粥撇了下嘴，接过沈沁手里的糖果拆开后走上前捏住了我的嘴把糖塞进了我嘴里，随后又往我嘴里灌了一口矿泉水。
好像她来这儿只是为了给我送一瓶水，等我咽下后便和沈沁进了屋子。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因为她的眼睛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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