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好，这个样品……对，请拿一件。”
“什么？已经卖完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张翠兰缓缓转头。
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对母女。
女人三十多岁，白衬衫黑色长裤，头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
和梨花一般大的小孩则穿着一件立领的蓝色连衣裙。
怎么又是你们？
张翠兰的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
这对母女，正是吴英和林巧慧。
不光是张翠兰，梅花姐妹几个也发现了旁边的母女两个，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梅花下意识抱紧桃桃，又挡在梨花和兰花身前。
梨花则皱着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张翠兰并不想搭理这两个人。
偏偏对方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吴英挽起头发，笑着说：“张同志，你来也买衣服啊？”
售货员这时候说：“这件衣服库存已经没有了，样品不卖。”
吴英便指着纸包，说：“这不还有一件？卖给我吧。”
张翠兰很疑惑。
吴英这人是不记吃也不记打啊。
和他们家碰瓷吃了那么多亏，竟然还能冲上来挑衅？
吴英最近高兴着呢。
虽然肚子还是没动静，但她和林巧慧母女情分深厚，她逐渐也不那么着急了。
更何况林巧慧这两天可是给她大大地长了脸，她很快就要把她送进更高层次的圈子里了。
脑子里心思转了一圈，吴英也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并不会往外说。
不过她面对张翠兰和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露出轻蔑的表情。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谁？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不……”
“同志，我家里有些染坏了的布料。”
售货员立刻改口了：“同志，你掏钱吧。”
张翠兰默默看着这两人。并不说话。
桃桃拍她的手一下，她就把钱收回兜里，和颜悦色地说：“我想请问，咱们这里是国家开办的供销社吧？”
售货员还以为她要找茬，愣了一下，下意识挺胸抬头说：“那当然了！我们这可是国家单位！”
“哦——”张翠兰又问：“后边墙上写的啥字啊，桃桃，你给奶念一念。”
桃桃大声说：“为人民服务！”
吴英皱着眉，不知道张翠兰想干啥。
张翠兰说：“同志，你听明白这五个字咋念了吗？你能读懂吗？”
售货员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高中毕业被分配进供销社的。老同志，不认识字要好好学习。”
“哦……高中毕业啊……”
张翠兰陡然变了脸色。一脚踹向柜台，踹得咣咣响：“高中毕业你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她的动作把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
只有梅花四姐妹默契地退后几步，给奶奶发挥的场地。
要来了要来了，我奶要发脾气了！
张翠兰不爱把自己家的事闹大。
但如果闹的事是别人，那她非常乐意！
其实她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毕竟人活了这么多年了，啥畜生没见过？
但是吵架嘛，你声音越大，越是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对面怯战的概率就越大。
吵架，首先要舍得了面子、豁得出去。
“我问你，谁先来的？谁先买的？谁先掏钱的？”
张翠兰指着售货员的鼻子骂：“你不要给我耍心眼子，大伙儿都看着呢！”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谁看不见这里发生的事儿？
不过这种事情真的太正常了，售货员不卖给你那就是不卖，投诉也没地方投诉。
敢对着供销社干的人几乎没有，张翠兰这么一闹，很多人都在心里支持她。
售货员平时看到的都是对她恭恭敬敬、讨好的态度，哪儿见过张翠兰这种人？
她全身哆嗦了一下，低头承认道：“是你先来的。”
“你还知道是我先来的啊？”张翠兰又问：“我不是人民吗？我是猪还是狗？你这高中生眼睛里只能看得到纺织厂厂长老婆这一个“人民”吗？！”
不经意间爆了吴英的身份，张翠兰哼笑一声，说：“你现在告诉我，先来后到四个字会不会写？为人民服务五个字会不会写？你这个高中是谁读的？不会是冒名顶替吧？！”
她翻了个大白眼，又转头看吴英：“还有你，咱们县城纺织厂厂长林天耀的老婆吴英！”
“用染坏了的布料收买别人是吧？”
“那我就要问你了，这布料是哪儿来的？是不是直接从纺织厂拿的？纺织厂有没有故意染坏布料的情况？”
要说吴英是没什么大身份的普通人，那大家的吃瓜热情还不会太高。
可你要说纺织厂厂长老婆，那谁不爱凑热闹？就连旁边柜台的售货员都支起耳朵听了。
还真别说，张翠兰猜得很准。
她不是有预知功能，她只是知道吴英是个啥德行而已。
吴英听完以后脸色都有点白了，这会儿终于想起来面对宋家人时屡次吃瘪的情形。
被林巧慧怂恿着过来找茬的心散去，吴英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便说：“我可没有收买人！我现在连钱都没掏出来呢！”
她下意识避开布料的话题。桃桃就知道奶奶说对了，这人绝对贪污了纺织厂的布料。
“欸，咋能不掏钱？你不是要买这件衣服？”
张翠兰拍拍纸包旁边的柜面，说：“买啊，你倒是买啊。掏钱，十二块钱，五张布票。”
十二块钱对现在的吴英来说，算不了什么大钱。
但是五张布票确实挺多了。
吴英顿时后悔，不是很想掏钱票，但是她被张翠兰紧紧盯着，只能被迫摸出钱。
等吴英把钱票递给售货员，准备拿衣服的时候。
张翠兰一把拍在纸包上，喊道：“桃，过来拿你的衣服！”
“好嘞！”
吴英顿时急了：“你干啥，这是我买的衣服！”
张翠兰挑眉，一脸惊讶：“对啊，不就是你给桃桃买的吗？”
“这是我给我女儿巧慧买的！”
“你神经病啊吴英？桃桃今年才四岁，这衣服大小正合适。你让你十岁的后女儿穿这身？也不怕把孩子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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