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裁一阕都沸腾起来，有人激动地问：“真的吗？少爷今儿就回来了？”
“没错，咱们是来报信儿的，人已进城，且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到啦！”
裁一阕的人都往门口跑，准备帮忙卸货，黄盛瞧见刚才的小厮，伸手一把拉住，“你们进什么货？”
小厮道：“客官有福，我们少爷本在京城盘桓，回来的路上顺便去找明光锦的货源，将能拿的都拿回来了！”
黄盛欲哭无泪，他们这次居然越过绸缎庄自行进货，也太鸡贼了吧。
他想起这一趟出门，还曾路过那家彩锦织造，想起赔了的银子，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于是进去找麻烦。
织造坊的掌柜见他进门，还以为是来补货的，不仅笑脸相迎，还承诺这回可以再便宜些。黄盛却极尽讽刺之能，说这料子颜色浮躁，极不入眼，在济源府根本没人看得上。
黄盛好一番贬损，最后义正词严地说：如此难用的彩锦，济源府永远不会有人收。
结果裁一阕去收了，真是转头就打脸啊！
当初哪能想到，这衣料竟能卖得如此红火，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将话说得那么绝？
黄盛脑子里嗡嗡的，抬脚跟着小厮往前走，拉货的车还没回来，他便跟裁一阕的人一起在门口等候。
小厮道：“客官想帮忙卸货？”
黄盛点点头。
“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小的叫五福，客官贵姓？”
“姓黄。”
“姓黄好哇，姓黄做生意不赔钱！”
黄盛：“……”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少爷叫什么？”
“少爷姓余，叫余庆，听说生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
“为何是听说？”
四喜笑道：“只因小的是新来的，还没见过少爷呢。”
正说着，前面传来喧闹声，一队车马出现在视线里。为首的正是去路口相迎的杜春枝，以及办事回来的余庆。
孟庆娘走出大门，扶住杜春枝，并跟余庆寒暄，余庆便让身边小厮安排卸货。
当黄盛看清那两张脸，差点儿厥过去！
他们这位少爷，不就是拉低彩锦价钱的于大广？余庆，于大广！原来是这么个大广！
再看余庆的贴身小厮，不就是华锦阁赶出门的四喜？
行啊，你们都凑一起了，就坑我一个人是吧？
黄盛再也忍不住，趁着裁一阕的主顾们出来看热闹，冲到中间大声道：“大伙别被他们骗了，那明光锦就是我华锦阁的滞销货！裁一阕以次充好，欺上瞒下，大伙要擦亮眼睛，一定别上杜春枝的当！”
他这么一喊，立刻有人认了出他来，“刚才还以为花了眼，没想到真是华锦阁黄掌柜，他特地跑到裁一阕，意欲何为？”
旁边的人撇了撇嘴，“还能为啥，他家料子卖得不好，看见别家有好货，给人泼脏水呗。”
“心可真黑啊。”
“选货眼光也不怎么样。”
“生意做得不好，反倒是学会倒打一耙了。”
黄盛听着这些议论，脑子里嗡嗡的，嗓门更大了，“我说的话千真万确，杜春枝！你简直是个奸商！”
我滴个老天，黄盛自己就是奸商，还有脸说别人呢。
当然，也有人对黄盛的话半信半疑，等着杜春枝来回应。
杜春枝完全不慌，笑道：“黄掌柜这话说的，你那批货不是卖完了吗？当初让你匀一些给我，你还老大不乐意呢。”
吃瓜群众想起来了：“对呀对呀，黄掌柜的货的确卖光了，他出发那天在丰顺街亲口说的，我就在路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黄盛气得满脸通红，此刻正上头，完全顾不得这张老脸。
为了“揭露”杜春枝的真面目，黄盛豁上了，“上次的货一共也没卖出几匹，全让杜春枝收走，否则我哪有银子进货？她每匹五两半收走，转头就卖二十五两，心太黑了！”
杜春枝笑了，“这话是从哪儿说的？黄掌柜，言出必失，你要三思。”
黄盛以为杜春枝怕了，大声道：“别避重就轻，你倒是说说，为何将彩锦改名？为何翻了几倍卖给府城父老？”
杜春枝不想他急赤白脸的，淡定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将货卖给了我，可你不妨问问大伙，裁一阕的明光锦，和你华锦阁的彩锦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有几位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华锦阁的衣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明光锦相提并论？”
“姓黄的货都卖光了，不晓得卖给哪家大户，给丫鬟们做过年的衣裳去。”
“听说卖得极便宜，不到三两的东西，竟然来碰瓷二十五两的贵货，也太不要脸了！”
“谁说不是呢？明光锦就该是二十多两的货，不论是织造工艺，还是花样和色泽，华锦阁没有一匹料子比得上！”
贵女们能不生气吗？之前那彩锦都给埋汰成啥样了，还敢拿出来说？如今大家都在抢明光锦，黄盛岂不是说，府城的贵妇和千金都没有眼光、审美低下、不上档次吗？
这时，又有人想起细节，“黄盛，别人问你架上为啥还是头一天的货，你不是说，卖完又补上的吗？每天都是如此，怎么可能剩下大批货让杜掌柜收回来？”
“你还说上批货赚了一大笔，你是做丝绸的老手，杜掌柜却是新手，她善良忠厚，怎么可能占到你的便宜？”
黄盛欲哭无泪，凡事不能看表面啊，杜春枝看着老实，其实比猴还精啊！
黄盛有嘴说不清，一把抓住四喜，“这小厮就是我华锦阁的人，杜春枝早就将他收买，否则他们怎么会找到明光锦的织造坊？”
四喜还没说话，有人已经认了出来，“黄掌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丰顺街的商户都是熟人，谁家有啥事，左近邻居都看着呢。当初不是你将四喜赶出门的么？怎么又扯上收买二字？”
四喜叹了口气，对前东家说道：“黄掌柜，算命的说我克你，你就又踢又踹逐我出门，若不是杜掌柜收留，我得去城门口要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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