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天幕之下，风卷残灰，变形者的身影如同雾气般交织，在焦灼的大地上浮现又消散。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意志纠缠的回声。他站在那里，像一道深渊回望着前方。
Logos抬眼凝视，他的目光沉静如铁：“你在看什么？”
“看你们的那位魔王，女妖。”变形者的声音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汇聚成一个讽刺的低语，“她还活着，竟然。”
Logos的脸上没有表情波动：“你正在面对的是阿米娅。”
“是啊。”变形者语调微扬，“这正是我惊讶的原因。”
Logos右手中的咒印微微闪动，一道光纹在掌心缓缓旋转。但他并未出手，只是平静地说：“我奉劝你仔细考虑自己的行动。”
“散去你手中的那些咒术吧。”变形者的语气像某种劝解，“别紧张，他们已经赢了。你不必再挣扎。”
Logos目光微沉：“感谢我们之前的交流，变形者。现在我更清楚你有哪些手段了。”
“你看到的那个……不过是个被德拉克烧得遍体鳞伤的分身。魔王怎会如此轻易地陨落？”
他的身影微微晃动，像是从时间中剥落下来的一段虚影。
“但我们确实很高兴。”他继续说，“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们又见识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Logos依然沉默，只是手指轻敲身侧的法杖。
“这种兴奋，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们都已经很久未曾感受了。”变形者顿了一瞬，随后竟低声笑起来，“自豪吧，女妖。你说服我们了。”
“我们乐意为你们保留这种新的可能，虽然我们依然并不看好它会延伸向何处。”
他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向着某种无形的空间告别。
“但对我们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与耐心。”
“在下一个结局，我们还会再相见。”
Logos轻声问：“你接下来会去往哪里？”
“我们从不‘去往’哪里。”变形者的回答像夜色一般缓慢，“我们在所有地方徘徊。”
“你曾说你几乎穷尽了所有的可能。”Logos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情绪。
“是的。”
“但你仍有未涉足的领域。”Logos道。
变形者沉默片刻，仿佛意识到什么：“……哦？”
“这片大地上的万物都在演进，而你——你从未前进，只是停滞，然后模仿出某种进化的幻象。”Logos一字一句道，“是的，你从未真正‘去往’任何地方，因为你，早已完成。”
“已完成之物，当然不可能有寸进。”
变形者长久无声。他的沉默像一潭死水。
终于，他道：“很有说服力的挑衅。那么，你的建议是？”
Logos望向远方的天际，没有回答。但答案已嵌入于沉默之中。
“报丧女妖……”变形者低语，“你，确实无愧于这个名号。”
Logos微微颔首：“新生，从灭亡中来。”
“是啊……”变形者喃喃，“我们确实从未尝试过……”
忽然，他轻声说：“离这不远的地方，我们刚刚送别了一位朋友。”
他像是回忆起什么：“她说，与其随波逐流，她宁愿放弃生活本身。”
“我们体会到了她的情感，看到了她的决然。”他说，“她称那是懦弱的选择，可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勇气。”
“是我们未曾想过的一种勇气。”
变形者轻叹一声：“好吧，女妖，我们承认……我们确实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多了一丝玩笑：“或许这是你的小小阴谋，为自己除去一个敌人的拙劣手段？”
“但我们不在乎。”
“也许，这真的是众魂借你的口，向我们提出的邀请。”
Logos平静地问：“需要我代劳吗？”
“给我们留点体面吧。”变形者声音轻柔，“但你与那支丧钟……该为我们鸣响。”
沉默之后，变形者望向远方：“你们很顽强，很勇敢，可以庆祝一下这场胜利。”
他的目光投向那道熟悉的身影：“这不会是你的真正实力吧？”
“我相信罗德岛的安全系统。”
变形者低笑出声：“别紧张，博士。你们的登船检查……可没它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了。”他轻声说，“再见吧，各位。”
“你打算做什么？”阿斯卡纶忽然问。
“我们这副残破的身躯还能做什么？”变形者的语气竟带上了一丝温和，“我们……确实已经停在原地太久了。”
他凝视着阿米娅，仿佛在提问，也仿佛在诉说：“小小的异族魔王啊，你会前往哪里？你会将这些信任你的人，追随你的人，保护你的人，带向何方？”
“你会像博卓卡斯替预言的那样，奴役这片大地的一切……”
“还是向我们证明——只是我们，被历史束缚得太深？”
他低声喃喃：“‘演进’，这是个狡猾的词汇，它仿佛预示着必然的进步……当然，并非如此。”
“但没关系。”变形者缓缓闭上眼睛，“你会找到道路的，我们……也一样。”
阿米娅低声：“他……消散了。”
“不。”阿斯卡纶摇头，警惕地扫视四周，“变形者不会死去。他的另一个更加完整、更加强大的分身，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让猎物放下戒心，再给予致命一击。”
忽然，一道幽远的哨声划破沉寂。
阿斯卡纶猛然转身：“……骨哨声？怎么可能？”
“Logos视骨哨为旧王庭的可悲传统，他从来拒绝像那些前任一样吹响它。”
“但这确实是——丧钟之主的骨哨。”
风声止息。
“变形者的集群……在死去。”
他低声诵道：
“挽歌已经响起，骨哨已经哀鸣。”
“我在此，担当一位萨卡兹的见证者——为变形者，为他的集群。”
“新生，自灭亡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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