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公社的？”
黄团结诧异地打量着林阳。
在药材厂当副厂长习惯了，进出厂子都有职工打招呼，最不行也得喊一声副厂长。
这一下子，林阳这不耐烦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适应。
“影响价格吗？”
林阳递给黄团结一根烟，笑道：“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搞的山货，要不是奎三上次带我来过一次，我觉得方便，这熊胆我还能多打听几家卖家，货比三家嘛。”
“倒也不影响价格。”
黄团结也不嫌弃，直接从袋子里掏出还软乎的熊胆放在手掌，研究了半天：“这熊胆看着是新鲜，不超过三天。”
黄葛这里是搞中医的，有个称药的小称。
黄团结随手把熊胆放在上去称了一下：“小同志你过来瞅瞅，高高的，182g，算是我这些年见过比较大的熊胆。”
“什么价？合适就卖，不合适我拿着走。”
林阳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我爹这里最多按照8毛钱一克给你算，毕竟小本养家的营生，没几个钱。”
“要是按照我们厂子的采购价算，能给到1块2毛钱一克。”
“但这要走公账，去我们厂子财务那里领钱，得签一个采购单。百来块也不是小钱。”
林阳一听，就明白了黄团结的言外之意。
这熊胆可以收，但程序比较麻烦，需要本人去一趟药材厂。
他盘算了一下。
卖给药材厂，要比卖个黄葛高4毛钱。
180g就是72块钱，这差价可不是一点半点。
“成，走公账，卖给你们药材厂。”
林阳抽着烟说道。
“这熊胆我拿走，我给你写个条子，明天药材厂上班你去找财务拿钱，你信得过不？”
黄团结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副厂长应该不会骗我一个两脚泥的老百姓。”
“写个条子，明天我去拿钱。”
林阳说道。
“你小子，有点意思。”
黄团结打量着林阳，笑了笑，转身坐在凳子上写了一个条子递给了他：“明天到药材厂，把条子给保卫科的看，保卫科的人会带着你到财务那里领钱。”
“走了。”
林阳看着条子上的内容，没啥不妥，揣了起来就出了门。
“爹，你从哪认识的这么一个小子，看着有点意思。”
“能搞到熊胆，在咱们县里恐怕只有孙家湾打猎队的，回头有机会问问，要是他能搞一些有药用价值的山货来，直接送药材厂。”
隔着窗户看着骑着车离开的林阳，黄团结收回了目光：“这小子本事不小，潘家公社除了书记主任和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外，能买得起自行车的没几个。”
出了门。
林阳点了根烟，心里在盘算。
之前买了自行车，支付了盖房子的100订金，还剩下160块钱。
加上今天的黑瞎子卖了750块钱。
熊胆按照1块2毛钱算，180g就是216块钱。
这么一算，林阳现在也有1126块钱。
回头再支付450块钱盖房子的钱，存款妥妥有676块。
“这不买点东西回家，对不起这存款。”
林阳把烟头一扔，猛踩自行车，直奔县里的供销社就是一顿买买买。
平时按量吃的米面油，一股脑地买了个够。
要不是生产队基本上不发票，票不太够，林阳能扛一百斤面袋子回家。
“同志，这电视机多少钱？”
采购了一大袋子，林阳临出门正巧瞥见了供销社角落的电视机的空盒子。
“得有票。”
“你们厂子有没有这个指标，你最好先问问再说。就算是县政府单位，电视机这个指标也不多，每年的劳模和先进个人才有机会拿得到。”
听林阳打听电视机，售货员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敢在供销社打听电视机价格的，不是政府机关的人就是国营厂子的职工。
钱可能不是问题，票是硬指标。
“指标肯定是有，我是先进个人。”
林阳开口，脸不红心不跳，不知道害臊。
他在生产队的先进个人，最多上报公社，给他多发两斤米面油。
别说电视得票了，就连粮票都搞不到几张。
“那就行。”
售货员一听林阳能搞到电视机票，从柜台走了出来，拿起电视机的盒子：“市面上的电视机品牌很多，北京牌，金星牌，凯歌牌，还有牡丹牌。”
“咱们县里供销社能供应的是上海电视机厂的金星牌。”
“像这一台是12寸的黑白金星牌，售价370块钱。”
“因为咱们县里能买得起电视机的职工不多，每个月也就两台指标。要是你需要，等下个月10号早早地来排队，先到先得，否则就得2月份了。”
听售货员说，林阳微微点头：“成，那我下个月10号凑一凑，要是厂子里的先进个人的奖励能下来，我就来买。”
78年人均职工工资30块钱。
一台电视机相当于中级职称的职工一年的收入。
比起所谓的三转一响，这玩意要奢侈得多。
除掉盖房子的钱，林阳手里还有六百多，购置一台电视机绰绰有余，关键是票不好搞，黑市上估摸着都没有。
就算是有，也能炒到天价。
“不成明天去药材厂取钱的时候，找黄团结问问，能不能用90g熊胆换一张电视机票。”
林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从供销社出来，骑车到红山生产队的时候，下午饭的炊烟已经从家家户户的烟筒里吹了出来。
“娘，晚上做啥好吃的，我肚子都饿了。”
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放，林阳叼着烟进了门。
“咋了这是？小花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王铁锤这狗日的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一进门，就看到张桂英三个人情绪不太高。
林山坐在凳子上抽着烟，眉头紧蹙。
林小花坐在炕上，低着头用手帕擦着眼泪，小声哽咽：“二哥，咱们生产队怕是容不下去了，我咋办啊？”
林阳看着林山，好奇地道：“老大，小妹这是啥意思？”
“中午队里就分地的问题开了个会。”
“谁知道马大哈跳出来，非要说小花这几年都是王家庄生产队的人，工分和劳动贡献都是王家庄生产队的，现在分地了跑回来。”
“这一下子炸了马蜂窝，不少人反对之前的分地政策，说是小花要是补不了两年的工分，这地就没有小花的份。”
林山说着。
“马大哈这个狗日的，还是不长记性！”
听到这消息，林阳连棉服都没脱，转身出了门。
“小阳，你去哪？你可别冲动。”
张桂英急忙追出门。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去找马福明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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