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卡维拉庄园，房间。
霍九霖在做纪凛凛的思想工作。
“你身体里的那个副人格，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不要被她牵制。”
纪凛凛呆呆地点了头。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她像是丢了灵魂：“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霍九霖当然也理解她现在心里的想法。
也知道她一时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的身体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占据着她的身体。
那种被割裂，被侵蚀的感觉，让她难以喘息。
他愿意给她安静思考的时间。
“好，”他点头，“我正好有工作要处理，你先自己静一静。”
纪凛凛点了下头。
霍九霖转身出了房间。
纪凛凛坐在椅子上。
脑子真的好乱啊，好想找人倾诉一下啊。
她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几次点开雪莉的头像，却始终没有给她发去信息。
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睡觉，又毫无睡意。
深深呼出一大口气后，她开门出去了。
她去了书房。
把自己的画架搬了出来，坐在画架前开始画起画来。
不知道画了多久。
忽然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个迷雾幻境。
“纪凛凛。”
耳边好像有个声音穿透迷雾在喊她。
嗓音清清泠泠的。
纪凛凛开口问：“谁在叫我？”
那个声音回：“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纪凛凛想起来了。
好像是上次在医院让她用灭火器砸晕护工的那个声音。
“是你？”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你是我身体里分裂出来的那个副人格？”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倒是不屑得很，很讨厌“副人格”这个称呼。
“什么副人格不副人格的？”
“我就是我，我叫纪霜于。”
纪凛凛小声重复：“纪霜于？”
纪霜于忽然问：“纪凛凛，你现在还想离开这里吗？”
纪凛凛没有回应。
纪霜于的嗓音带着笑意：
“你为什么就非要离开那个男人不可呢？”
“顶级皮囊，顶级身材，尺寸好到爆，床上的能力更是赞到没话说。”
“最主要的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对你这么好。”
“待在他身边，乖乖享受他给你的这些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总想着要逃呢？”
纪凛凛听完她的话，硬气地回：“这是我的事情。”
纪霜于语气像是掌控了一切：
“那我来替你回答——”
“你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
“但你却强行给自己洗脑，不断地告诉自己‘你不爱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你自己。”
“但你后来又发现，不管你怎么洗脑，怎么麻痹。”
“你都改变不了你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的事实。”
“所以，你才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他。”
纪凛凛赶紧否认：“不是这样的，你不要乱说。”
纪霜于轻轻一嗤：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别忘了，我是从你的精神里分裂出来的。”
“我跟你，本就是一体的。”
纪凛凛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事被人戳破后，特别想要逃避。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摇头：“你别说了。”
纪霜于哼了声：“行，你愿不愿意承认你爱他，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反正啊。”
她顿了片刻，语气兴奋。
“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他了。”
“我太享受那种被他寸寸征服的感觉了，简直爽到爆。”
纪凛凛仍旧在摇头：“你别再说了。”
纪霜于也就顺势转了话锋，“好，那就不说这个，纪凛凛我跟你谈谈正事。”
纪凛凛一听，忽然有点警惕。
纪霜于继续说：“你今天去心理诊所看医生，是不是想杀死我？”
纪凛凛闻言，立刻怔住了。
对。
心理医生跟她说过，她身体里的副人格能共享她的记忆。
所以，纪霜于知道她全部的事情。
她一定知道她今天在心理诊所发生的事情。
纪霜于接着说：
“纪凛凛，你最好别想着通过那个老东西来杀死我。”
她能说出这句话，当然也有自己的筹码：
“我知道一个关于你父亲的秘密。”
旋即却又改了口，“不，应该说，是关于你、你父亲和你小叔叔的秘密。”
“相信我，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纪凛凛脱口而出：“什么秘密？”
纪霜于笑着卖关子：“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没准我就会告诉你。”
于是也开始赤裸裸地威胁纪凛凛——
“但如果，哪天我死了，你这辈子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纪凛凛被她的话成功吊住了胃口，继续问：
“是什么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纪霜于还是那句话：“刚刚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哪天心情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她嗓音往下沉了沉：“但在那之前，你最好别让我死了。否则，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
书房的灯光刺进靠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眼睛里。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她拿着画笔的手轻轻抬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挡了挡那刺目的光线。
“咔哒——”
门被从外面推开。
霍九霖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了靠坐在椅子上那个睡眼惺忪的女孩，他走过去。
“困了怎么不在房间睡？”
纪凛凛轻轻放下手里的画笔，冲他摇了头。
“我现在不困了。”
她想从椅子上起来，但觉得身子有点软，动不了。
“霍九霖。”
她软着声音喊他。
睫毛垂落的阴影刚好遮住黑色的瞳孔。
“我的腿好像麻了，你可不可以抱我去房间？”
霍九霖在她面前弯下了腰，透过阴影去看她的眼睛：“好。”
他正欲伸手去抱她，伸出的手臂却忽然垂落下来。
他后退两步，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眉宇间的压迫力十足。
“你不是纪凛凛。”
虽然声音，动作，以及表情，她都伪装得极好。
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他刚刚弯腰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狡黠。
垂眸的瞬间不经意泄露了那双眼睛里正在分裂的欲望。
他非常确定，她不是纪凛凛。
女孩子闻言也没敢乱动，只伸出手无意识地扯了下男人的衣袖。
脸上的表情略带点儿委屈和无辜。
“霍九霖，你在说什么呀？”
霍九霖轻轻扯开被她扯住的衣袖，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语气也并无波澜，
“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伪装成纪凛凛的纪霜于忽然卸下了全部的伪装。
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那双漂亮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
这么看着，既招人，又勾人。
“阿霖哥哥英明睿智，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
她说得欣喜又坦荡。
“别叫我‘阿霖哥哥’。”
霍九霖轻轻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明明是纪凛凛的脸。
可身体里装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灵魂。
纪霜于朝他伸出右手，作出握手的姿势。
“我叫纪霜于。”
“霜叶红于二月花。”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笑得比方才妖艳了几分，语气也娇嗔了几分。
霍九霖没应她。
纪霜于就自己接话，“哦，应该不是初次了。”
她微微仰头，揪着一缕头发思考着。
“第二次，还是第三次？”
“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霍九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快十二点了。
他冷淡地开口：“很晚了，去睡觉。”
这么晚了，她还不睡。
明天要是她的小绵羊回来了，会觉得困。
纪霜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动也没动，笑着问，
“阿霖哥哥是在关心我吗？”
霍九霖毫不客气地浇冷水：“我关心的，是纪凛凛的身体。”
“呵！”
纪霜于忽然笑出了声。
“阿霖哥哥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了？”
“我们才上过床，不是吗？”
说话时，她刻意往霍九霖的方向靠，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子魅。
霍九霖敏捷地避开她忽然贴过来的身体。
但她的黑发末梢还是在不经意间轻轻扫过他的手背。
发丝在手背上轻柔地拂过。
那种感觉，像极了纪凛凛那双之前轻抚过他身体的小手。
他甚至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甜腻的香气，混杂着她蒸腾的体温不断晕开。
像某种精心调配的致幻剂，不断往他的鼻息间扑去。
强势地引他沉落，拉他入深渊。
他很清楚。
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是纪凛凛。
但，她又确确实实是纪凛凛的身体。
他往下轻轻一瞥。
西裤布料下绷紧的肌肉，不知何时，已然勾出了轻微的弧度。
艹！
这他妈都行？
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别开头，冷冷命令：“很晚了，去睡觉。”
别把他小绵羊的身体搞坏了。
纪霜于听着，非但没动。
反而还没个正形地扭了下自己的身子。
她看着霍九霖，呵气如兰，
“你平时对她说话的语气也这样强势吗？”
说话时，宽松的睡裙不听话地歪到了一边。
露出她右边肩膀上一条细长的黑色肩带。
细细密密的吻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被藏在肩带底下。
若隐若现，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樱花。
是那天晚上，他吻出来的痕迹。
“纪霜于。”
霍九霖的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滚动，他淡淡道：
“把衣服穿好。”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面前站着的，是自己想要的女人……的身体。
他只是对着纪凛凛的身体产生了生理反应。
应该不算……不忠。
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纪霜于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领口拉好，却没有安分下来。
“没情调。”
她抱怨了一声。
抱怨完，忽然抬起手，想去触他的胸膛。
却被男人紧紧扣住了手腕：“你给我安分点，别用纪凛凛的身体来做这种事。”
纪霜于也没着急挣脱自己的手腕，就那样让他拽着。
语气却好似占着主导地位，“你不喜欢吗？”
霍九霖松开了她的手腕。
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将他吞噬。
妈的。
这种感觉……
真的很难形容，太他妈复杂了。
好像——
碰她也不是，不碰她也不是。
他索性直接转了身，往书房门口走。
可纪霜于却光着脚丫跑到他跟前，拦下了他。
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满含期待地盯着他。
“我倒是好奇，阿霖哥哥看着我的脸，面对我的身体。”
那双灵动的眼睛还冲他眨了眨。
“你的理智还能撑多久？”
她在等他的理智土崩瓦解：
“阿霖哥哥，要不要继续这场狩猎？”
霍九霖却伸手将她轻轻推开。
若是换作平时，对于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他绝对不会手软。
但此刻眼前的人不一样，她的身体是纪凛凛的。
即使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但他却没办法下狠手。
只轻轻把人推开。
他怕弄伤纪凛凛的身体。
艹！
他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他缓慢眨眼，缓慢换气，语气却很生硬：
“纪霜于，你最好能主动把纪凛凛的身体还给她。”
他说后文：“否则……”
纪霜于笑，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因为她很笃定，她在纪凛凛的身体里，他根本不会伤害她。
她漫不经心地挑衅：“否则怎样？”
霍九霖没答。
她自问自答：“找那个心理医生彻底杀了我吗？”
她笑，非常有把握地说：
“别费劲了，纪凛凛不会同意的。”
霍九霖冷笑，离开了书房。
-
翌日。
纪凛凛是在房间的床上醒来的。
但是整个身体，腰酸背痛的。
她立刻警惕，忙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身体。
睡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她扯开自己的领口、裙摆反复地检查。
皮肤上，好像没有出现掐痕、抓痕和吻痕。
但她还是没办法确定，昨晚她是不是跟霍九霖做了。
不对，不是她。
是纪霜于。
昨晚，她不会又用她的身体去撩拨霍九霖了吧？
她皱着眉头，深深吐息。
而这时，霍九霖从浴室走了出来。
看到坐在床上的人时，他没着急靠近，只定定站在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澄澈、干净，还带着点儿困惑和无奈。
他确定了——是纪凛凛。
他松了口气，走到床边，语气平稳，
“昨晚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凛凛抬头看他，瞳孔紧缩。
他说，昨晚没睡好？
所以……“她”真的跟他做了吗？
“霍九霖，”她不由吞咽口水，“她，昨晚是不是又出来了？”
霍九霖如实答：“是。”
纪凛凛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你跟她，你们……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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