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龟堂的晨露里裹着松木香,老槐树的根须突然往剑冢的方向延伸,在青石铺就的院道上织出金绿色的网——那些根须泛着契约的柔光,触碰时会映出半透明的剑影:三百年前林昼用来劈柴的铁剑,五百年前影澜力量凝成的光剑,现在林砚别在腰间的“续昼”佩剑……每柄剑的穗子上,都缠着段根须,像系着没说完的话。
“是‘约须’。”沈萤的银锁突然撞上根须,锁面弹开幅画面:个穿青衫的少年正往剑穗上缠根须,身边蹲着团翠绿的树影,影里裹着微光,少年笑着说“等你能化形了,就用这把剑教你练‘护心式’”。小姑娘指着画面里的剑,“这剑和林康哥哥的‘寄影’一模一样!”
林砚刚往灶膛添了把柴,就听见院外传来剑穗拖地的轻响。推门时,青衫少年正站在根须网前,手里的剑鞘缠着松木纹,穗子是用树藤编的,末端系着颗翠绿的果实——树妖“宝宝”正抱着果实打盹,圆滚滚的肚子里,有团微光随着呼吸起伏,像颗跳动的碎玉。
“林康?”林砚的柴刀差点脱手,这张脸和他少年时在“未来境”望须里见过的重合——那时的林康还在学剑,总把“等我剑法学成,就去永龟堂帮你守灶房”挂在嘴边,后来却突然失踪,只留下句“我去寻样东西,勿念”。
“带了个小家伙来蹭饭。”林康的剑穗往宝宝肚子上蹭了蹭,绿光里浮出片记忆:半年前,他在“碎魂渊”撞见玄门残部用“裂魂咒”炼化树妖,宝宝的本体被劈成碎片,他情急之下用佩剑“寄影”挡了咒术,却被咒力反噬,半片灵魂嵌进了宝宝的灵核里,“它现在是我的‘另一半’,我在哪,它就在哪。”
宝宝突然打了个哈欠,肚子里的微光晃了晃,映出林康的半张脸——是他挡咒术时的样子,剑眉紧蹙,却死死护着树妖的残片。“它怕生。”林康轻轻抚摸宝宝的叶片,“但一靠近永龟堂的根须,它就抖得厉害,像……像想起了什么。”
约须突然在两人脚边织出个圈,圈里浮出更多画面:少年林康在永龟堂的老槐树下练剑,树妖的幼苗从他脚边钻出,他每次练“护心式”,剑尖的风都会绕着幼苗转,怕伤着它;后来他要远行,把自己的剑穗系在幼苗上,说“等我回来,穗子长多长,我们就练多少式”。
“是‘残约阵’的寒气。”冰砚拄着拐杖走来,杖头的“龟”字在约须上敲出金点,“玄门的‘碎魂老怪’在圆满境布了阵,用未圆的约定当养料,让灵魂碎片永远嵌在妖灵里,好让‘我们’变成‘我和它’,再也圆不了。”老人指着宝宝肚子里的微光,“那碎片上缠着‘未完’的刺,不把刺拔了,你们永远只能这样‘半块’活着。”
约须突然往圆满境的方向绷紧,穗子上的根须缠着句未说完的话,在风里轻轻晃:“还差最后一式……护心式……”
“走。”林砚往续昼的根须炮里塞了把老槐树的新枝,约须从炮口钻出来,在剑穗上缠了个新结,“让约须看看,永龟堂的约定,差半式也得补完。”圆满境的平原上,约须像无数把出鞘的剑,往各个未圆约定的方向延伸,每根须上都挂着“未完契”:有的是没教完的剑式,有的是没分完的米糕,有的是没说出口的“别走”……碎魂老怪正用“裂魂钩”撕扯约须,每钩一下,就有个约定裂成两半,“遗憾才是人生!你们以为补得完吗?”
“是林康哥哥!”小竹突然指着平原中央,林康的寄影剑正对着棵半枯的古树,树身的裂痕里嵌着树妖的残片,宝宝的肚子贴在树干上,绿光顺着裂痕往里渗,却被层黑雾挡住——那是残约阵的核心,老怪把所有树妖的碎片都封在了古树里,“它想把同伴拼起来!”
碎魂老怪的“断契兽”突然扑向宝宝,兽爪带着裂魂咒的黑气,“一个半妖半魂的怪物,也配谈约定?”黑气刚触到宝宝的叶片,就被肚子里的微光弹开——林康的灵魂碎片突然发亮,映出他挡咒术时的画面:“要护着它,哪怕只剩半片魂。”
林康的寄影剑突然出鞘,剑穗上的树藤缠着约须,往古树的裂痕里钻:“最后一式‘护心式’,我教你。”他剑尖的光顺着约须流进宝宝体内,绿光与剑光缠在一起,在树妖肚子里织出个小小的剑影,“气沉丹田,剑随念走,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护着要护的……”
宝宝突然发出“咿呀”的声,肚子里的微光跟着剑影转动,古树的裂痕里渗出翠绿的汁液——那是树妖的灵液,被“护心式”的暖意唤醒了。约须上的未完契开始颤动,没教完的剑式自己往下续,没分完的米糕长出新的碎屑,没说出口的“别走”在风里连成了句“我回来了”。
“你也有未完的吧?”林砚突然对着碎魂老怪喊,约须从他的黑袍下钻出来,缠着块断裂的玉佩——是老怪年轻时与妖族剑修的定情物,剑修在玄门剿杀中为护他而死,临死前说“等我把最后一剑练会,就来永龟堂找你”,“你撕别人的约定,是怕自己的遗憾太疼吧?”
老怪的裂魂钩突然脱手,玉佩的断口处,约须缠着句未说完的话,在光里闪:“我在永龟堂的灶房……等你……”残约阵的核心在古树的树心,那里嵌着块黑色的“断契石”,石上的裂魂咒缠着所有树妖的碎片,也缠着碎魂老怪与剑修的玉佩。宝宝的绿光撞在石上,每次都被弹回来,肚子里的灵魂碎片跟着发颤,像在喊“再试试”。
“让开!”玄门最后的“碎魂卫”举着钩镰冲上来,他们的“裂魂刃”能斩断灵魂与妖灵的联系,“今天就让这半吊子约定彻底碎掉!”
林康的寄影剑突然横在宝宝身前,剑穗缠着约须,在身前织出个剑盾:“最后一式,不是练给你们看的。”他剑尖的光突然变柔,顺着约须流进宝宝体内,“气要暖,像永龟堂的灶火;剑要轻,像给小竹分米糕的手……”
宝宝的绿光突然暴涨,肚子里的灵魂碎片与古树里的残片同时发亮,约须顺着光往树心钻,把裂魂咒的黑雾一点点顶开。沈萤往古树的根须上浇了罐灶膛灰,灰里的暖意让断契石开始发烫,石上的裂痕里渗出金色的光——是老怪与剑修的玉佩在共鸣,“等你”两个字在光里渐渐清晰。
“她在等你补完最后一剑。”林砚让续昼的根须炮对着断契石发射,炮口的新枝缠着约须,带着老槐树的生机撞向黑雾,“不是为了赢,是为了告诉她‘我记着’。”
碎魂老怪突然扑向古树,用手按住断契石,黑袍被绿光烧成了灰烬,露出里面的剑伤——是当年替剑修挡的,伤口里缠着约须,“我练了三十年……就差这一剑……”他的指尖缠着约须,往断契石上的剑痕里钻,“护心式……要先护住自己的真心……”
当林康的剑尖与宝宝的绿光同时触到断契石时,裂魂咒突然炸开,树妖的残片顺着约须往宝宝体内聚,断契石化作无数光点,在古树的裂痕里开出朵剑形的花——圆满花的花瓣上,林康的灵魂碎片与宝宝的灵核完全重合,碎魂老怪的玉佩与剑修的残片拼在一起,最后一式护心式的剑影在花心里流转,像个画完的句号。
宝宝突然打了个饱嗝,翠绿的身体上长出片新叶,叶上的纹路是寄影剑的剑穗;林康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空缺感消失了,剑穗上的树藤正缠着片新叶,像系着个完整的“我们”。圆满花开满圆满境时,残约阵的裂魂咒全部化作约须的养分。碎魂老怪留在古树旁,用断契石的碎屑种了片剑穗藤,说要教新生的树妖练护心式,他的佩刀换成了木剑,剑穗上缠着片剑修当年最喜欢的紫菀。
林康在古树的断口处埋了块新剑穗,穗子上的约须缠着宝宝的片新叶,“以后每年都来添片叶,等藤爬满树,就告诉它‘我们把约定长完了’。”宝宝往土里钻了钻,根须缠着寄影剑的剑鞘,像在说“不走了”。
离开圆满境时,约须在身后织成道金绿色的路,路上飘着松木香与米糕甜,往永龟堂的方向延伸。林砚从续昼的后视镜里看,古树的断口处抽出了新枝,枝上的叶影是护心式的剑形,碎魂老怪正教个小树妖握木剑,老人的手虽然还在抖,剑尖却稳得像在托着什么珍宝。
回到永龟堂时,灶房的锅里正煮着剑穗藤炖的甜汤,约须从锅盖缝里钻出来,缠着每个盛汤的碗,碗沿的光里,映出林康教宝宝用叶片练剑式的画面:宝宝的绿光缠着剑影,林康的笑声混着树妖的咿呀声,寄影剑的穗子在风里晃,像在数“还差多少式就满百了”。
林砚给沈萤盛汤时,两人都笑了——汤的甜里,有没补完的遗憾,有补完了的踏实,还有“以后慢慢长”的笃定。圆满境的事传开后,三界的生灵都来永龟堂的约须前“补约定”:有的给没教完的徒弟留本剑谱,有的给没见着的朋友摆双碗筷,有的只是往灶膛里添把柴,说“这把算他的”。
林砚在灶房的墙上画了幅“未完暖”,画里的约须缠着所有未圆的事:断了的剑穗在续接,枯了的树苗在抽芽,没说完的话在根须上慢慢写……画的角落写着:“所谓圆满,不是一下子补完所有遗憾,是知道只要还在续,就不算完。”
林康每天都在老槐树下教宝宝练剑,寄影剑的光缠着树妖的绿光,在地上织出护心式的影子。宝宝的肚子越来越圆,偶尔会吐出片带字的叶:“今天……会了半式……”林康就把叶片夹进剑谱,说“等满了百片,就去圆满境看那棵树”。
某个清晨,林砚发现灶膛里的火变成了金绿色,火苗舔过柴薪,留下的不是灰烬,是约须的纹路。他往火里添了把剑穗藤的枯枝(那是碎魂老怪托风送来的),火苗窜起时,所有约须都在共鸣,像无数个声音在同唱一首歌:
“差半式的剑,接着练;
缺半块的饼,接着添;
走散了的人,接着等;
未完的约定,根须替我们记着,
慢慢来,总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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