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是最谨慎能藏得住心事的，即便如此进来送茶的时候也忍不住打量了顾长安几眼，才准备退出去。
“先别走。”顾长安叫住她，却是问沈璃：“可要吃东西？灶上煨着你爱吃的。”
他的阿璃好不容易胖一些，如今又瘦的猫儿一样，看着便十分可怜，恐怕力气都受了影响。
回家一定要好好的补回来。
“要吃，刚刚在皇后那只吃了几口东西。”沈璃拉着他的手：“夫君一起吗？”
“好。”顾长安被她抓着脑子里哪里会有其他的答案。
吃过饭顾长安便不能多留了，他的公务繁忙，只能做到早些回来。
“我等你。”沈璃虽然舍不得但却没表现出来，不然只会让顾长安更加内疚。
不过她计划如此，可晚上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她三个月没碰到自己的床，久违的舒适令她不由自主就进入了梦乡。
顾长安见她睡了便没打扰她，倒是找个侍女问了沈璃晚饭吃了多少。
在听到连翘说吃了两桌之后才放了心，洗漱后躺在她身侧，侧身看着她，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的阿璃不止是瘦了，似乎也长高了一些，脸颊上的肉变少了可依旧那么可爱。
“嗯……”
沈璃似乎感受到了脸上的目光，侧身便钻进顾长安的怀里，低声咕哝：“夫君……”
顾长安并没有答应，而是轻轻拍了拍她，担心将她惊醒。
因为要受封所以第二天沈璃也被迫早起梳妆，再穿上了诰命服饰，同样是一身红色带着发冠，与顾长安的朝服很是相配。
两人一起到宫门外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之后便是搜身检查，她与林婉儿独立在朝臣之外。
显然这也是第一次有女子参加朝会，朝臣纷纷侧目。
这显然不合以往的规矩，一些言官甚至已经皱起了眉，但终究是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人家能站在这是在战场上拼回来的。
时辰到了宫门大开，百官依次进入，上了殿等皇帝銮驾到了三拜九叩。
成帝神清气爽，令人宣读圣旨。
沈璃站在百官中间，仪态端庄到不能更端庄，面如平湖，仿佛已然浸染官场多年。
实际上的她只觉得很困，想回家。
风餐露宿的久了，她只觉自己需要一阵子才能补回元气来。
只不过即便深思倦怠，圣旨的内容他却是听了进去的。
封李睿为睿王，待冠礼后就藩。
加封镇国公为太子太师。
晋封忠勇伯林啸为忠勇侯。
封萧启为正三品安远将军。
林遨为三品平寇将军。
沈璃，赐良田五十顷，二品夫人仪仗。
下面便是沈璃不大相熟之人，念了半晌却并未提及林婉儿的封赏。
等沈璃等人谢过恩之后成帝才看向林婉儿道：“林家姑娘此番居功甚伟，若没有你斩将夺旗绝不会有此大捷，朕未封赏你也是想当堂问问你想要些什么？”
“臣女不敢居功，陛下封赏亦不敢推辞，臣女别无他想，唯愿如父兄那般戍守边关为国尽忠。”林婉儿声音坚定，铿锵有力。
一番话令朝堂震动，大臣们面色惊异，本朝可尚未出现女将军，她这想法可谓十分大胆。
太子李恒面色微沉，若是真如她所愿，她便更不可能嫁给皇子或文臣，最可能嫁与同在边关的武将。
成帝本是想无论林婉儿提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在他看来无非是为父兄请赏或者是不请赏，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他犹豫了，之所以犹豫是心动了，林婉儿又有先锋之才又有帅才，乃是边境稀缺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上次一战也能看出大昭将才凋零，可林婉儿才十七岁，若是培养一番未必不能在将来成为可用之人。
他顾虑的是若整个林家都在北境，是否会逐渐不可控，林婉儿可并非粗人，若是与地方勾结在一起，岂不是养虎为患？
“我大昭可从未有过女子从军的先例啊。”成帝斟酌了一下看向众臣道：“众爱卿怎么看？”
弈王眸光动了动，并未有所动作，只不过他心里也不想林婉儿到边关去，火器一事他卖了林婉儿很大一个人情，还想着找机会收回来呢。
他想先看看太子的想法。
太子也没出声，只是抖了抖衣袖站好。
立刻有太子党见状走了出来，拱手道：“林姑娘虽然英勇可毕竟是女儿家，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此次大梁元气大伤想来十年内无力再战，何苦因此耽搁了姑娘婚事呢？”
“是啊，北境有林家父子定是数年无忧。”又一人出列，直指要害。
这是再次提醒成帝，林家不能所有人都离开京都。
成帝心中有了主意。
“陛下，臣女只想投身报国，无心嫁娶之事，还请陛下成全。”林婉儿一个头叩在地上。
沈璃眉头皱了皱，虽然这是能够预料到的结果，但她心里还是给李恒记下了一笔，皇帝不知道那是太子的人，她这个前太子党难道还不知道嘛。
同时心生不悦的还有周禛，看来太子是铁了心想留住林婉儿了。
“婉儿啊，朕知道你忠心，只是如今北境难关已然度过的确不必你去。”成帝开口：“这样，朕封你个县主如何？”
成帝认为她不会拒绝，毕竟这是亲王之女才会有的封号，虽然没有实权地位却远高于普通贵女，于女子而言县主已然是殊荣了。
“承蒙陛下抬爱，臣女断然不敢领此封赏，请陛下准臣女投身军中，将来为国征战，令四邻不敢犯我边境。”林婉儿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来。
虽然沈璃劝过她很多次，但她还是要一试，即便不成未来也不会留有遗憾。
沈璃在后面看着周禛，她不信周禛能够无动于衷。
“林姑娘好志气。”沈自在率先出列道：“陛下，常言道匹夫尚不可夺其志向，何况林姑娘大义，实该为我朝女子之表率啊。”
成帝凝神看他，这老家伙又和自己唱反调，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知从何人伊始，皆言女子便该相夫教子，三从四德，臣却不以为然。”
沈自在说着转头对刚刚谏言的第一个官员问：“楚大人，你张口闭口便是女儿家该如何如何，本官请问，你男子之身上得战场可能斩将夺旗？可能在城墙上指挥得当助我军大胜？”
“这……”那楚大人张口结舌。
“恐怕楚大人枪都提不动吧，若是没有女儿家在前方肃清敌人，大人又哪里来的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仗势欺人？”沈自在再问。
“沈阁老，下官并未有所依仗，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楚大人辩解的同时也是摘清太子。
他心里着急的同时也想撬开沈自在的脑子看看，他们不都是太子的人吗？这个沈自在为何攻击自己？
“你不过仗着自己生来便是男子。”沈自在又怼了一句才面向成帝：
“陛下，臣以为该准林姑娘所请，令天下人看到陛下任人唯贤，不论身份、不论男女，广开贤路，乃开明之君。”
成帝略有思索之意，若是能取用林婉儿的确能博得贤名，而且林婉儿的确有将才，说不定未来用得上呢。
可若是送去了北境，恐怕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李恒面色都变了，沈自在这是在做什么？与他作对吗？而且这个理由父皇想不答应都不行。
沈璃也没想到开口的不是那位首辅大人而是自己的父亲大人，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不计较是不是做了出头鸟，只在乎心中的公理，看到不平的事情一定要管上一管的。
“父皇，儿臣有个浅见不知该说不该说。”弈王出列。
“但说无妨。”成帝此刻正没主意呢，也想多听听下面人怎么说。
“依儿臣所见，沈大人所言在理，但北境不缺将领也是事实，不若在京中选个武职给林姑娘。”弈王打量了一下太子继续道：“这样既能不误了人才，也能让林姑娘免于苦寒。”
林婉儿听到这话心里长长的叹气，果然照着沈璃说的来了。
陛下不可能放她出京，若她坚持便会折中。
成帝眼前一亮，看着弈王更顺眼了几分，转头问周禛：“周爱卿，你怎么看？”
朝廷大事还是要问过首辅，不然首辅若是再背后使绊子，皇帝也受不了。
李恒又有了希望，满眼希冀的望向周禛。
“臣以为弈王殿下所言可行，如此便可全了林姑娘之志。”周禛想都不想的开口。
不给太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周家没人了。
李恒差点被当场气晕过去，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要知道周禛与沈自在几乎便是全部文官集团的领军人物，他们当面倒戈要将他这太子置于何地啊？
“好。”成帝当即拍手道：“婉儿对火器颇有研究，即日起便封为神机营副将，为朕统领操练神机营。你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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