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走后，方小宁就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带着孩子，几乎不出门。
赵氏时常带小闺女过去陪她。
“娘，爹呢？”哪次来，方有财不跟着，今天，人呢？
“去你爷爷那了。”
“怎么？”
赵氏无奈的笑笑，“自从你爹考上童生，你爷奶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见天的让他过去吃饭，聊天什么的。”
这事，方小宁是真的不知道。
“爷奶也是把对小叔的期望转到爹身上了。”
赵氏苦笑，“是啊你爹说，回回过去，都是劝他继续念书，考个秀才，为他们老方家争光啥的，你爹都快烦死了。现在听到他们叫，他就害怕。”
赵小雨:……
“挺好的，爹这样懒散，有人盯着也能上进些。”
赵氏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都到了他们这岁数，还折腾个啥呀，踏实过日子就行。
当家的真做了秀才，她反而紧张了，秀才娘子，该咋做呀？
“闺女，你听说了没？老周家的人上了王家门，把王德发和他爹打了个半死。”
啊，被打了呀！
“啥时候的事？”她这在家里，咋啥都不知道。
“就前天，最奇怪的是，王家吃了那么大的亏，愣是一声没吭。大家都说，周家的火就是王家放的，要不然，怎么会被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他们为啥呀？都和离这么多年了，崔氏嫁老周家也这么多年了。”
赵氏很是不解，他们闹矛盾的点在哪？
为啥呢？她可能还真知道。
“娘，这事就是王家人干的，不用怀疑。其实，周家被放火也不冤，他们算是狗咬狗，没一个清白的。”
“怎么说？”赵氏是真糊涂了，对王家，她早年是真的恨。
“听说王德发不能让女人怀孩子，你想想，当年崔氏的肚子……”
“你是说……”
方小宁点头。
赵氏捂住嘴，震惊的瞪大眼。我滴个亲娘哎，崔氏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她就不怕东窗事发，被沉塘吗？
想想王德发多年没一个孩子，赵氏就一身冷汗，还好还好，她家小宁和他退婚了，要不然，闺女这辈子可怎么办哟！
“娘，这事你听听就好，出去可别乱说哈！”
赵氏点头，她分得清轻重。
老方家。
方有财哭丧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老爹，叽里呱啦，对他都念叨大半天了，老生常谈，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他真的无语死了，老头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盯着他不撒手。
“老大呀，你爹我现在就全指望你了，老四是没希望了，你可要争口气，考上秀才，为我们老方家争光呀！”
方有财压抑下烦躁的心，耐心解释着，“爹，你忘了狗蛋和铁柱了吗？他们比我更有希望，一定能拿下秀才功名的。”
方老爷子摇头，他自然是是知道大孙子能拿下秀才，可是，不一样，他们拿下秀才和方有财考上秀才，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有财呀，铁柱是铁柱，你是你。铁柱得了秀才，人家都会说，枣树村方老爷的儿子，考上了秀才，方老爷教子有方，不会念叨我。
得你考上，人家才会说，枣树村方老爷子教子有方，才会记上我。”
哎哟我去！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爷子活的这么虚伪呀！
难道，他拼命栽培老四，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光，他考不上，得有个能读书，能考功名的儿子？
娘哎！
老四也太惨了！
不是，现在被抓着不放的人是他，惨的人是他！
方有财严肃的制止了老爷子接下去的话，“爹，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会继续考下去了。您也不想想，我都多大岁数了，外孙都在念书了，我还考啥个功名。”
想到的夫子说，考场里，年过半百，满头白发，书箱都拎不动的老者，还跟着年轻娃子一起考试的情形，他就忍不住浑身一颤。
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板的人，还在考试，甚至有人因为吃不消，直接死在了考场，这是有多想不开。人生那么美好，花花世界，偏生被一个虚名累及一生。
“你不考，你怎么能不考？”之前听他不考，老爷子只以为大儿子是在故意气他。见他真的铁了心不想念书，老爷子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不求更进一步，只是个秀才，也不可以吗？老大为何对他如此残忍，不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我为啥要考呀？我现在只想活的痛痛快快，舒舒服服。爹，要考，您自己去考，我看您精神头还挺好，要不，我给您请个夫子，在家教您怎么样？说不定，真能念出来个前程。”
听着大哥不着四六的混账话，方老二，老三的嘴同时抽搐，老爹去念书，考试，亏他想的出来。
“你给我滚！”
“嗳！”
得了特赦令，方有财麻溜的滚了。
“快叫他回来！”
方老二探头，人影都看不见了，“爹，大哥滚远了。”
老爷子浑身无力的坐在堂屋里，他的儿子，老四想考考不了，老大能考不愿意考，他这辈子，怎么就那么命苦，生了这么两个讨债鬼。
再看一眼面前的两个，嫌弃的闭上眼，这两个，念书，书念他们还差不多，比猪还蠢，估计等他见了祖宗，还没认全三字经。
“你们俩也滚。”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堂屋里的人全滚了，“老头子，看开点吧，其实，做个童生老爷的爹，也不错了。”
原来，老四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呢！
“老婆子，你不懂我呀！”
老孙氏抿唇，一个炕头睡了几十年的人，他心里想的啥，怎么能不懂。可是，有些东西，真强求不来，他好强了一辈子，得到了啥了？
说实话，她心里满是后悔，老四现在这样，他们要负很大责任。
“有啥好争的，孩子们个个好好活着，比啥都强。我觉着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我知足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平时吃的，还有啥不满意的。
你好强，也要强的起来才成。王家老爷子不也好强了一辈子，你看看他，现在还争不，老宋家的不一样，他不好强，不一样现在啥都没有。咱们呀，该知足。”
理是这么个理，他不就是心不死吗？老大要是没得童生，他绝不强求，是那个混账给了他希望，又一再的打破他的希望。
王八蛋，一辈子不求上进！
“人啊，得认命！你说，是不？”
方老爷子干坐着，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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