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斯，联邦快递球馆训练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篮球撞击地板的沉闷声响和球员们粗重的呼吸声。三连败的阴霾，如同一块巨大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曾经轻松活跃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球员们在默默地进行着战术演练，但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眼神中也缺少了往日的神采。奎因·斯奈德没有再咆哮，他只是抱着双臂，脸色铁青地站在场边，沉默有时比怒吼更具压力。
王宇航知道，球队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训练结束后，他将所有球员召集到录像分析室。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情很糟，我也是。”王宇航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输球的感觉很烂，三连败更烂。但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我。”
球员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我们为什么会连败？”王宇航没有等他们回答，便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的，是输给超音速、猛龙和篮网的比赛集锦。但那不是失误集锦，而是对手的得分集锦——埃利斯的闪电突破，猛龙流畅的传切配合，基德手术刀般的传球……
“我们忘记了我们是如何赢球的。”王宇航指着屏幕，“赛季初，我们靠什么立足？是防守！是沟通！是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地奔跑和轮转！而现在呢？”
他切换了画面，这一次是灰熊队自己的防守回合。漏人、失位、眼神防守、无奈的摊手……一幕幕刺眼的画面，让球员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单靠天赋就能解决一切。事实证明，我们错了。”
王宇-航关掉录像，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今晚的对手，明尼苏达森林狼。他们是联盟里天赋最好的球队，没有之一。”王宇航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阿尔·杰弗森，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兰迪·弗耶，迈克·康利……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改变比赛的能力。如果我们还用过去三场比赛那种态度去防守，我们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想的，从现在开始，我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找回我们的防守！找回我们的纪律！在场上，用你们的身体去对抗，用你们的声音去沟通！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会议解散后，杜兰特没有立刻离开，他留在了最后。
“教练。”他轻声喊道。
王宇航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知道，乔丹的那番话，对这个心思敏感的大男孩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外界的噪音，别往心里去。”王宇航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克尔只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辩护。你越出色，他就越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我知道。”杜兰特低声说，“我只是……很不爽。”
“那就把不爽，都留在球场上。”王宇航的眼神变得锐利，“但不是通过鲁莽的单打，不是通过和对手置气。而是通过带领这支球队赢球来回应。用一场胜利，告诉所有人，谁才是更好的那个。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凯文，我们都在你身后。”
杜兰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联邦快递球馆。
比赛开始前，现场的气氛就显得有些紧张。主场的球迷们也感受到了球队的压力，他们用尽全力为主队呐喊，希望能帮助他们走出低谷。
森林狼队那边，则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那群年轻人脸上挂着轻松甚至散漫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他们互相开着玩笑，投篮热身时也是花样百出。
这股青春的活力，在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后，瞬间转化为恐怖的冲击力。
森林狼的第一次进攻，球交给了内线的阿尔·杰弗森。
面对斯科拉的防守，杰弗森展现了他作为联盟顶级低位万花筒的实力。他用厚实的身躯靠住斯科拉，然后是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脚步移动——转身、虚晃、再转身，最后用一个柔和的小勾手，将球稳稳放入篮筐。
斯科拉几乎用尽了全力，但感觉自己像在防守一头会跳舞的北极熊，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漂亮的脚步！big Al！”森林狼的替补席上一片欢呼。
灰熊队进攻，杜兰特持球。
他憋着一股劲，面对沃利·斯泽比亚克的防守，一个干拔跳投出手。
“哐！”
或许是发力过猛，球砸框而出。
篮下，身高臂长的阿尔德里奇高高跃起，在钱德勒头上将篮板球摘下。
森林狼立刻发动反击，新秀控卫迈克-康利展现了他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没有盲目快攻，而是稳健地将球推进到前场，然后交给了拉到高位的阿尔德里奇。
阿德接球，面对钱德勒的防守，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一个试探步，然后身体微微后仰，用他那标志性的、如教科书般优美的姿势，中投出手。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唰！”
4:0。
开场不到一分钟，森林狼的内线双塔就给了灰熊队一个下马威。
场边的王宇航眉头紧锁。他知道森林狼的内线天赋高，但没想到他们的状态会如此火热。
接下来的整个上半场，比赛几乎都成了森林狼队的“天赋表演赛”。
阿尔·杰弗森在低位翻江倒海，无论是斯科拉还是钱德勒，都无法对他形成有效的限制。他的每一次背身单打，都像一道无解的难题。
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则像一个优雅的球场艺术家，他的中距离跳投精准得令人发指。当他与杰弗森形成高低位配合时，灰熊的内线防守彻底被打穿。
外线的兰迪·弗耶，则用他劲爆的身体素质，一次次冲击着灰熊的防线。他的一次隔着钱德勒的单手劈扣，更是将客队的士气推向了顶峰。
灰熊队完全陷入了对手的节奏。
他们试图提速，但森林狼比他们更能跑。他们想打阵地，但内线又被对手完爆。
杜兰特在场上打得异常挣扎。他太想证明自己了，太想用得分来回应乔丹的轻视。但这种急躁的心态，让他陷入了和对手的缠斗。他一次次选择高难度的单打，但效果却微乎其微。森林狼的防守虽然不算好，但他们年轻，运动能力出色，总能用及时的协防来干扰他。
第二节中段，杜兰特在一次强行突破时，被阿尔德里奇和维兰纽瓦关门夹击，造成了一次进攻犯规。
这是他上半场的第三次失误。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地板，王宇航立刻请求了暂停。
走下场的杜兰特，低着头，不敢去看教练的眼睛。
“凯文。”王宇航的声音很平静，“看着我。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打败他们五个吗？”
杜兰特摇了摇头。
“那就相信你的队友。”王宇航指着场上，“你不是孤军奋战。利用马克的策应，利用凯尔的跑位，让比赛变得简单。你是一个伟大的得分手，但伟大的得分手，也需要在一个伟大的体系里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明白吗？”
杜兰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暂停回来，局势并没有立刻好转。森林狼队的天赋实在是太耀眼了，他们几乎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战术，仅凭球员的个人能力，就能持续不断地得分。
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记分牌上的数字，刺痛着每一个灰熊球迷的心。
47:62。
主场作战的孟菲斯灰熊，在上半场就落后了整整15分。
通往更衣室的球员通道里，一片死寂。球员们耷拉着脑袋，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我们防不住他们……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分……”洛瑞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
进入更衣室，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球员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说话。地上散落着被汗水浸湿的毛巾，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而潮湿。
王宇航最后一个走进来，他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
他没有像斯奈德那样咆哮，也没有进行任何长篇大论的训话。他只是平静地走到战术白板前，拿起了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他在白板的中央，画了一个巨大的篮筐图案。
“先生们，”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上半场，我们输了15分。我们看起来毫无希望，对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我们试图用我们不擅长的方式，去对抗他们最擅长东西。我们想和他们拼天赋，拼个人进攻，结果我们被痛击了。”
他用笔在篮筐周围画了一个圈，代表三秒区。
“他们的天赋，集中在什么地方？”王宇航问道。
“内线。”斯科拉低声回答。
“没错，内线。”王宇航点头，“杰弗森和阿尔德里奇，他们两个上半场联手拿了30分。我们让他们在禁区里为所欲为。”
他看向球员们，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下半场，我们改变策略。我只有一个要求——死守禁区！”
“从现在开始，我们收缩所有的防线。放他们投，可以！但绝不允许他们再像上半场一样轻松地在我们的禁区里得分！钱德勒、斯科拉、马克、安德烈，你们四个，就是我们禁区前的四堵墙！我要你们用身体去对抗，用犯规去阻止，用一切代价，把他们挡在外面！”
“那外线怎么办？”戈登忍不住问道，“他们放空了投三分怎么办？”
“让他们投！”王宇-航的声音斩钉截铁，“森林狼不是一支擅长投射的球队。弗耶、韦斯特、斯泽比亚克，他们的三分都不稳定。我们赌他们的手感！我宁愿被他们的跳投击败，也绝不能再被他们的天赋冲垮我们的防线！”
“进攻端，”他的目光转向杜兰特，“耐心。把球运转起来。当我们的防守能限制住对手时，我们的反击机会就来了。凯文，你的机会，会在那个时候出现。”
“这是一场赌博。”王宇航放下笔，环视着他的弟子们，“我们赌我们的防守纪律性，能战胜他们无序的个人天赋。我们赌我们的团队，能战胜他们的才华横溢。”
“现在，告诉我，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上这下半场的24分钟？”
沉寂了许久的更衣室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凯文·杜兰特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不屈的火焰。
“我敢。”
紧接着，洛瑞站了起来，基里连科站了起来，斯科拉站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所有的球员都站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迷茫和沮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凛冬已至，他们已退无可退。
唯有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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