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眼光不错！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这鲥鱼不是正经野生鲥鱼，能否让老朽验证一二？”
时易水眯着双眼道。
他的眼睛扫过我们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头上。
“时老，我们还是先尝尝再下结论吧，几位，你们有意见吗？”
餐厅经理头上都冒汗了。
一边不忘安抚时易水，又转过身来征求我们的意见。
“老先生请便，我也很好奇。”
我们早就放下了碗筷，这桌面确实有些狼藉，都是聂远生这家伙，只顾着吃没有半点斯文相。
时易水取来一个新勺子，在汤锅里舀了一口直接入嘴品尝。
我们都在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他却眉头紧锁，又用勺子舀了一口，这才放下手中的勺子。
只是他的眉头不再是疑惑，而是难以掩盖的愤怒。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气死我也！望江楼也干起这杀熟的买卖？我给你们望江楼一个小时，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们这店也不用开了！”
时易水憋了半天，直接发飙。
我们几个，还有餐厅经理听了半天，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是杀熟？
形式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给新顾客更多优惠，品质更好的货物，因为老客户都是买过多次，一般都不会太在意价格或品质，只要差不多就不会发现差别。
如果做得更过分一点，以次充好，或干脆用假货，也不是没人这么干。
很明显。
时易水已经吃出了差别，我们这桌几个新客人的鲥鱼是正经野生的，而他这个老顾客，吃的反而不是野生的。
相比他之前的猜测，这个结果更加让人不可接受。
“时老，您息怒，我马上去找原因，老板正在来的路上了。”
餐厅经理说完，立马小跑离开。
而时易水，现在就坐在我们旁边的凳子上，也不知道是与这餐厅生气，还是在跟自己生气，正吹胡子瞪眼的。
不过也能理解，这事连我听了都替他鸣不平，更别说这当事人了。
“老先生，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别，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拼一桌？”
我提了一个建议，示意聂远生收拾一下桌面，再加了一个凳子。
听到我的话，时易水只是摇了摇头。
我示意他们俩继续吃，自己移过凳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老先生，我从小也生在酉水，今日确实很好奇，想冒昧请教一下，这真假野生鲥鱼要如何分辨？”
我冲他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跟人请教不寒碜。
“哦，像你这般的小后生，喜欢这鲥鱼的，还真是不多见，也罢！相见是缘，那老头子我就说道说道。”
时易水定眼看过来。
我突然感觉心神出现一丝震动，而后这种感觉又消失不见，就在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与一般人同。
他是重瞳！
古人有云：圣人重瞳，凡此种种，皆是有大气运之人。
史书里有不少类似记载，都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现代也有不少重瞳，只是好像不太符合史书记载。
我觉得，这其中涉及的是一个逻辑推演的误解，有少数被称之为圣人的先人，刚好是重瞳，但不能说，所有具备重瞳的人，都会成为圣人，或具备圣人潜质。
当我闪过这些思索，老先生已经开始了他的滔滔大论。
大意是鲥鱼除了野生，还有另外两种混淆视听的品类，一为人工饲养，取鲥鱼鱼苗置于普通河塘或酉水网养，前者差距甚大后者多少还有点味道。
二为海鲥鱼，因为它本身就是洄游鱼类，每年二三月间，亲鱼洄游产卵后，就会回到大海，称之为海鲥鱼。
海鲥鱼与酉水鲥鱼很好分辨，体型颜色都很好分辨，一般难以骗到真正的行家，但这饲养鲥鱼迷惑性特别强，基本只能从口感上找差别。
这东西就跟品酒是一个道理，不是深喑此道的好酒之人，极难给出答案，这也给了市面上一些人，以次充好的机会。
“老先生，受教受教！”
其实说了半天，我根本学不来，除非我再多吃个几十上百次，不过，多少也算长了知识，该谢还是要谢。
“爸！您来吃饭怎么不跟我说？”
一中年男子冲我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恭敬站在了时易水面前。
那餐厅经理也是一脸震惊，立马附耳跟中年男人说着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其中内容，与这鲥鱼真相有关？
我看着素素，她也是不由笑了，这一家子也是有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讲！时家的规矩你是不是忘光了？”
时易水今天估计是心情不好，压根不在乎我们几个外人在场。
“爸，找到原因了，厨房那边进货时把关不严，所以。。。”
中年男人身材挺直，不敢有任何造次，言语也有些无奈。
“按理说，你已经不需要我再教你做事，我只是提醒一句，真的是疏忽？真的只有今天才发生？回去好好想一想。”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时易水的语气也终于不那么冲。
这话确实有道理，很多时候虽然看似找出了真相，但这些真相背后往往还有另一个真相，那才是事情原本的真相。
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向丽莎。
她监守自盗晶石确实是真相，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想到这些事，再看着身边的素素，还真是有些头大，原本我是早就不想去管向家的家事，只要她向丽莎不主动再来惹我，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刚才，旁听了时易水这段老成持重教育后辈的话语，我又改变了主意。
“爸，我知道了。”
“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时易水这话是真不客气，也不知道这对父子是不是平日就是这样。
世人皆说，父亲是影响儿子成长最大的那个人，儿子的性格大多像父亲，还有个词叫父子定律。
这话我信，但我与时易水的儿子一样，不知道如何与父亲相处。
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很多性格里都有他的影子，包括人性中最基本良知善良和正直担当，这些我认为是好的，也有行事中的急躁冒进和赌徒心理，这些怎么看都不能说是优点，但我真不怨。
好的坏的影响，这些且不说，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恰恰就是父亲颐指气使的说话方式，偏偏我是儿子，他是老子。
“老先生，您说这话心里好受吗？他会好受吗？”
这话有点诛心！无论如何，也绝对不是我应该说这话。
但我就是没忍住，可能是多年积压的埋怨，也可能他只是别人的爹，连素素都感觉出了不对，一个劲的朝我使眼色。
时易水听完整个人都愣了，可能从未有人这么当面跟他这么说。
“你懂个屁！”
时易水突然站起来，一身神识萦绕周身，似乎要向我涌来。
他是个修士！
这话，我听着太熟悉了！曾经我就被笼罩在这几个字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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