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快下来呀！你猜她是谁？”
王斌把自行车支好，揉着有些发福的肚子，朝小波喊道。
小波从上面一跃而下，吓得刘若彤上前想去用手接。
王斌哈哈笑道：“第一个抱的，就是有感情。没事儿，农村孩子皮实得很！”
“快叫人呀，这孩子……她可是你的恩人呢。就叫……叫刘姨！”
“刘姨好。”
小波怯怯地叫了一声后，有些不太自在。
刘若彤犹豫了一下，猛上前把小波抱在怀里！小波头脑有些空白，只觉得刘姨身上有一股甜香，闻起来很舒服。
他如果想躲，其实很容易。
因为，小波现在换身之功将毕，身体已异于常人。
一般人的动作，在他眼里都有些许的迟缓，像慢镜头一样。他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
刘若彤放开小波，眼泪像珍珠一样，扑扑棱棱淌个没完。看着面前，只比自己矮了多半头的小波。
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十多年前，自己抱着不舍得放手的那个婴儿。刘若彤再一细看，长大后的小波英气、俊美。
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帅！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小波的脸蛋儿，小波本能地歪头躲开。
“哈哈……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
“走，咱先回家。正好何燕该收工了，晚上咱们边吃边聊。”
刘若彤擦擦眼泪，冲小波笑了笑。和王斌往家走，可拉着小波的手却不撒开。小波只好跟着他们。
“那人……真的是张季……张会计吗？我……是我害了他！”
说着，刘若彤又哭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嘴，另只手，把小波的手攥得更紧了。
“若彤，你别这么想！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
“算了算了咱不说这个，十多年没见了。最近，怎么连信都不给我们写了？”
“看一会儿何燕怎么骂你吧……”
快到大队部时，小波挣开手，撒腿跑向老支书家。
“哎……小波！”
小波扭回头，冲刘若彤笑了一下。
“先别管他，他就住在前面老支书家里。那间西屋，还是原来我住的呢。”
“我好像写信跟你说过的，老支书老两口儿收养了小波……”
“嗯！”
刘若彤咬着嘴唇，一直看着小波进了院门，才恋恋不舍地跟王斌回家。
进了大队部的院子，刘若彤更是心潮澎湃。
她在这儿生活过，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但又有了一种陌生感。
“咱村儿通电啦！还烧上煤了，变化真大呀！”
刘若彤站在曾经生活过的屋子里，眼泪又流个没完。
“哎呀，你怎么总是哭？一会何燕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呀，嘴还是那么贫！”
“你俩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还不要孩子？”
“生在这农村？将来万一能回北京，就不好办了。再说，国家不提倡晚婚晚育嘛！”
“那你们还结婚？”
“嘿嘿……你晚婚我俩晚育，都是响应号召。”
“去你的……”
小波先去自己屋里，看了一眼藏在炕席下的秘籍。见没事儿，又到厨房找了点儿吃的。
他现在，刚吃完饭就饿，一顿能炫三个大馍馍！嘴里嚼着馍馍，来到堂屋。
“爷，你猜谁来了？”
“你让狗撵啦？长大了，得学会稳重，别天天跑……谁来了？”
小波端起老支书的大茶缸子，就是一通猛灌。
“刘若彤……我刘姨！”
“谁？”
“就那个谁，当年捡着我的那个北京知青刘若彤，她回来了。”
“啊？哎呀，是这……你拿上这包点心，去……去去，看看人家去！”
“咋说，人家女娃，也算是你的恩人哩。”
“在村口就见着啦，我们一块儿回来的呢。”
正说着，王斌、何燕和刘若彤进院儿来了。
一众人互相寒暄过后，老支书让他们都在家吃饭。
两个女的连声推辞，但王斌不拿自己当外人，还从兜里掏出一瓶老白干儿。
酒饭过后，小波回自己屋里看书去了。刘若彤的眼睛，像粘在小波身上似的。
不等老支书问，刘若彤支支吾吾说明了来意。
原来，她已经回北京了。今日来此，一是看望大家。但主要的，是想把小波接去北京生活。
理由是，首都的条件比这里好，能让小波更好地学习和成长。
“这个……”老支书有些犯难了。
“不行、不行，丫头，你应该知道，小波是我们好几家的心肝儿。哪能跟你走呢……”
付奶奶一听就急了。
刘若彤不像以前那样害羞了，拉住付奶奶的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
“是这……你一路上也累，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咱再合计，行不姑娘？”
老支书沉默半晌，开口提议道。
听老支书说得在理，而且似乎有得商量，刘若彤只好先回去休息。
王斌把屋子让给两个女人住，自己在大队办公室搭了个铺，先凑合着。
第二天，更热闹了！
他们正在院子里说小波的事儿，老支书两口子还是不同意，刘若彤正苦口婆心地说着。
小张支书领着个女的来了。
“爹……怎么这么多人？”
众人都起来打招呼，这可是大队现在的一把手。
小张支书摆了摆手。
“爹，这位女同志刚才找到我，说她是……说她是小波的亲生母亲！”
一句话像炸雷一样，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伯您好，我叫蒋新月。当年是我做的孽，把孩子丢掉的……”
那女的和刘若彤差不多大。
别说，长相和小波有些神似，听口音是南方人。她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和当年大家猜想的差不多。
当年，和一个酷爱文学的学长一块儿下乡，就在东边二十多里的村子。
好上后没多久，那个混账学长考上大学走了。
她偷着生下孩子，后来有了个机会参军，所以狠心丢弃小波，远走他乡。
如今生活稳定了，想起自己的罪孽夜不能寐。千方百计打听到，这个村子真有个叫小波的弃婴。
所以，今天找过来相认。
谁的少年不迷茫，哪个年轻不疯狂！都是青春惹的祸啊！
现在就是把她骂化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好像也没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所以，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咋办？
老支书做了一辈子领导，这种事儿，还是第一次遇到。
“老支书，刚才您儿子……小张支书，把事情大概都跟我说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我不求别的，今天就想见一见我那可怜的孩子。由于部队有纪律，我……我是请假偷着过来的。”
“见完我就走，以后……以后再讲别的。求您了……”
刘若彤一听，她不是来抢小波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可人家毕竟是亲生母亲，自己还有机会吗？
她这么多年，就没能真正忘了这个，只抱了不到半天的孩子。
“老支书，小波……”
“啊，坐吧、坐着说话。他还没放学……也快了。”
“可孩子愿不愿见你……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心疼孩子……怕吓着他。”
“大叔……”蒋新月咕咚一声跪下了。
“我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看一眼就走，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别……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刘若彤和何燕，都有些不情愿地过来扶她。
“我回来啦！奶奶，中午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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