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突然纵身跃至湖畔，素手结印如蝶舞纷飞。她周身泛起莹蓝光华，口中轻诵古老咒诀。霎时间，平静的湖面开始剧烈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急速旋转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一道七彩光晕，宛如虹桥直通湖底。
“先走一步！”雪儿清喝一声，红衣翩跹间已如离弦之箭射入旋涡中心。那抹红影在虹光中一闪即逝，激起丈许高的水花。
陌晴冷笑一声，“倒也有趣。”她的身形如鬼似魅，坠入旋涡时，竟将周围的水流都染成了黑色。
孟无赦不甘示弱，大氅一振，周身毒雾缭绕，“老夫来也！”跃入时带起一阵腥风，湖面顿时浮起无数死鱼。
“华山派岂能落于人后！”话音刚落，陆有机便欲纵身而起，忽觉袖袍一紧。回首望去，却是红旭拽住了他的衣袂。
陆有机的指尖微微发颤，望着红旭拽住自己衣袂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师父......”红旭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让弟子......最后尽一次孝。”
陆有机闻言喉头滚动，想起二十年前在雪地里捡到这个婴孩时，他怀中那枚染血的令牌。
“好。”陆有机终是闭了闭眼，将一枚“清心丹”拍入红旭口中。
红旭跪地三叩首，起身时眼中青芒大盛。他纵身跃向旋涡的背影，与当年那个在华山之巅练剑的少年渐渐重合。
浮尘子见状，摇头叹道，“无量天尊......老道也去长长见识。”他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竟在湖面凌空虚踏七步，每一步都留下一朵青莲虚影。第七步落下时，身形倏地没入旋涡，青莲依次绽放，又依次湮灭。
昆仑派执法长老九巍冷哼一声，袖中突然飞出一串铜钱，在水面铺成一道金桥。他足尖轻点，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湖面，铜钱入水即沉，而人也消失在漩涡深处。
唐无影最是干脆，抬手射出三枚透骨钉钉在漩涡边缘，借力一个鹞子翻身，黑袍翻飞间已没入水中。那透骨钉上系着的金丝还在水面颤动，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接着入水的是崆峒派铁算先生，他踏着卦象方位几个起落，枯瘦的身影转眼被漩涡吞噬......
任冰原本负手立于湖畔，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小派掌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掌门。”他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让那位正欲上前的铁剑门主猛地顿住脚步，“素闻贵派的‘闭气诀’只能撑半刻钟？可这无相湖深不见底，苏掌门可想好了......”
任冰说着指尖轻弹剑鞘，一道剑气划过水面，激起三丈高的浪花，落下时竟在半空凝成冰晶，噼啪砸在众人脚边。
“嗤——”
赤焰帮帮主门烈忙运起火云掌，右足已踏上湖岸青石，那蔓延开来的冰纹，瞬间便将他脚上那双名贵的火浣靴冻得结结实实。
这位素来暴躁的帮主脸色涨得通红，却强撑着不肯示弱，单脚支地摆出个金鸡独立的架势，暗运内力想要震碎寒冰。
任冰见状剑眉微挑，微微一笑道，“贵帮的‘寒鸦踏雪’功夫，任某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话音未落，只听“哧溜”一声，门烈另一只脚在冰面上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砰”地一声闷响，这位门帮主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冰面上，那件绣着烈焰纹的大氅铺展开来，活像只被冻僵的火鸟。
“哈哈哈！”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赤焰帮众弟子面面相觑，想上前搀扶又怕触怒帮主，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个机灵的小弟子想解下外袍垫地，却被门烈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门烈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在冰面上滑稽地转了个圈，活像只翻了盖的乌龟。
最后只得运起十成功力，“轰”地一声将冰面震碎，这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连狠话都顾不上说就带着弟子灰溜溜离去。
“还有哪位要去？”任冰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场中立时陷入一片死寂，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门派，此刻望着深不见底的旋涡，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我也去！”
倪可笑突然排众而出，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回头那一刹那，却带着复杂的神色望了一眼任冰。
任冰最后环视一周，见再无人应答，这才长笑一声，“好！”身形如苍鹰掠食，一头扎入旋涡。
在他入水的刹那，湖面虹光骤然消散，漩涡也开始缓缓闭合......
众人穿过幽暗的水道，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幻境悬浮在湖底，四周水波荡漾却滴水不进。
幻境中央，一位枯槁老者盘膝而坐，银白的长发如海草般在水中飘散。正是当年那位救雪儿性命的鲛人老者！
雪儿心头剧震，老者身下的珊瑚王座已残破不堪，一条玄铁锁链贯穿了老者瘦骨嶙峋的胸膛，另一端深深没入幻境底部，随着老者微弱的呼吸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前辈！”雪儿失声叫道，正要上前，却被任冰一把拉住。
老者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在看到雪儿时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沙哑的声音，“丫头......我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了？”
雪儿浑身一颤，眼中泪光闪烁，急切地想要挣脱任冰的手，“前辈他明明......”话音未落，任冰突然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炽热的唇瓣重重压了下来，这一吻带着血腥气，他竟用牙齿在她唇上咬出一道血痕。
“唔！”雪儿吃痛蹙眉，正要挣扎，忽觉一股清凉内力自唇齿相贴处渡来。任冰的指尖同时点上她眉心，青芒如涟漪般在二人之间荡开。
“看着我的眼睛。”他稍稍退开，声音低沉，“这里没有什么前辈，你看到的，都是它想让你看到的。”任冰的声音忽然变得空远，仿佛从万丈深渊中传来，“这噬心珊瑚最善窥人心隙......”
他指尖突然在剑锋一划，鲜血顿时涌出，“你方才所见种种，不过是将你心底最深的执念具象化罢了。”说着，任冰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雪儿眼皮上，“闭眼三息。”温热的鲜血渗入眼睫，带着铁锈味的湿润。
雪儿只觉眼前一片猩红，再睁眼时，整个世界仿佛被血雨洗刷过一般清晰——原本瑰丽的幻境此刻支离破碎，露出底下狰狞的真相：那些华美的珊瑚不过是森森白骨堆砌，流动的光晕实则是毒瘴，而所谓的鲛人老者......
“现在明白了吗？”任冰的声音突然贴着她耳后响起，惊得雪儿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
“这湖底......”雪儿声音发颤，“与我上次来时完全不同。你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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