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和宁豪不熟。
他就是腊月跟着杨蜜回京城过年，在聚会的时候，见过宁豪几次。
当时的宁豪顶着新生代导演，新锐导演的名号，而且刚刚拍完《无人区》没有多久，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有种《无人区》一出，谁与争锋的感觉。
可是谁能想到仅仅几个月以后，宁豪的人生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那个肆意挥洒着青春，口口声声要拍出华国最优秀电影的青年没了，变成一个失魂落魄，浑身透着一股丧气的男人。
他还是那个他，可是他的灵魂已经没了。
罗牧不知道宁豪为了这部《无人区》付出多少，但是上一世的时候，有人曾经说过，宁豪最好的作品就是《无人区》，没有之一。
不管是前面的《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还是后面的几部作品，不过是典型的宁氏商业电影而已。
罗牧本来还想和他说一些大道理，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干脆和宁豪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从口袋摸出一包烟，递过去。
“豪哥，来根烟！”
宁豪身子猛地一震，侧过脸，看了他几眼，然后看了看他手里的华子，声音有些嘶哑，“小牧，你不是不抽烟吗？”
“是啊，我是不抽烟，但这和我装着烟有什么关系？”
罗牧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看你抽烟！”
“你……”
宁豪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狠狠吸了一口，本来暗淡无神的眼睛多了几分亮色，“恭喜你，第一部电影就拿下釜山国际电影节五个大奖，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当年四处找投资，求爷爷告奶奶的，如果不是刘天王，恐怕我也不会走上导演这条路，谁知道最后竟然这样，真特么扯淡！”
说完这话，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两条腿。
“豪哥，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股酸酸的味道？”
罗牧忍不住调侃起来，“我知道凭借我的颜值把蜜蜜姐迷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跟我领了证，这才有了后来娱乐圈的高速发展，使得你和很多人都是又羡慕又嫉妒，但是我绝对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们的。毕竟长得丑不是你们的错！”
“滚！”
宁豪被他这番话说的狂翻白眼，没好气道，“别看我现在长得一般，当年我也是北影的一个帅小伙，不然的话，你以为你邢姐姐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豪哥，你确定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有正常的时候吗？”
罗牧十分怀疑的问道。
“滚！”
宁豪懒洋洋的向后靠了靠，贴着墙壁，懒洋洋道，“不甘心啊，我觉得我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绝对能在欧洲三大拿奖，可是他们死活就是不给我通过，你说我能怎么办？和娄烨他们一样，做地下导演吗？我蹉跎好多年才成为一名真正的导演，我不想因为一部电影断送自己的前途，却又不希望这部电影就这么夭折！”
“小牧，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眼圈微红，几滴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罗牧在拍《幸运钥匙》的时候，曾经从黄柏口中听过他们拍《无人区》时候的一些故事，真的可以用很辛苦来形容。
罗牧想了想，回答道：“豪哥，虽然我没有看过你拍的那部《无人区》，但是从剧本的概括也能猜出一二，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说！”
“从电影的艺术性来说，你这部电影真的很经典，对人性的挖掘，社会的反思都有着积极作用，不过换做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拍这种电影的！”
罗牧开门见山的回答道。
“为什么？”
宁豪抬起头，满脸困惑的看着他。
他看过罗牧拍的《嫌疑人x的献身》，从商业电影来说，的确十分优秀。
“因为我们国家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建设、精神文明和人们的生活水平已经有了很大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在那些老外眼里，我们国家依旧是那个贫穷落后，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连衣服都穿不起，到处都是tanwu，qiangjie，杀人的国家，为什么？还不是我们国家的一些导演为了拿一些所谓的大奖，故意拍这类型大奖吗？”
“豪哥，你也想为老外嘲讽，看不起我们华国出一份力吗？”
罗牧侧过脸，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宁豪。
“我没有，我只是，这是现实题材……”
宁豪顿时急了。
“我知道是现实题材，可是全员恶人就有些过了！”
罗牧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国家当年为什么砸重金也要举办08年奥运会？还不是国外对我们国家的印象根深蒂固，想改都改不过来吗？不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华国，他们还以为我们仍然生活在封建社会，张口闭口都是看不起。这对我们国家的国际影响是极大的！”
宁豪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以前去国外出售电影版权的时候，没少遭到那些外国人的嘲讽。
甚至有人还问他，你们华国男人是不是还都留着辫子呢？你们华国的老婆是不是都是买过来的？你们华国的女人是不是还裹着小脚呢？你们华国人是不是还捡垃圾吃呢？你们华国人是不是还没见过汽车呢？
他当时除了拼命向那些人解释，也没有考虑其他的！
可是现在回过头想想，电影是对外宣扬一个国家精神文明面貌的载体，如果电影里面都是贫穷落后的东西，又怎么会不让那些外国人胡思乱想呢？
“小牧，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宁豪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豪哥，你没错，只不过现在是我们国家提升国际形象的大好时机！”
罗牧轻轻摇了摇头，“或许你的一部电影，就会让我们国家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所以现实可以，但是尽量适可而止，别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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