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谢嫣然皱眉。
身边跟着的嬷嬷很有眼力见，立马将簪子从宋清妤的手中接过。
宋明月心里‘咯噔’一下，刚想上前拦住，可惜慢了一步。
那簪子已然落入了谢嫣然手里。
轻飘飘的触感让谢嫣然的视线转向了宋明月，似笑非笑觑了她一眼。
堂堂平宁侯府嫡女，送嫡姐的礼物竟这般拿不出手。
看的宋明月双颊羞红，垂下头来。
她虽与宋明月并非闺中密友，但每回宴会上见了，也总会被她追捧。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谢嫣然也不例外。她不讨厌宋明月，倒是不喜欢宋清妤那张妖媚又不自知的脸。
“宋大姑娘可是嫌弃这簪子太过轻薄？但送礼贵在心意，礼轻情意重。
我觉得宋大姑娘就这般拒绝倒是有些市侩，或者说有些不识好歹。
看来，平宁侯府中的家事究竟孰对孰错还有待考究。”
“谢大姑娘慎言！”宋清妤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大胆！”谢嫣然身后的嬷嬷叉着腰呵斥。
宋清妤并不害怕，不疾不徐道：“昨日圣旨刚下，谢大姑娘就质疑平宁侯府内宅是非对错。
怕是不妥。”
她的话说的委婉，也带有提醒之意。谢嫣然不是蠢人。
方才说那番话也没过脑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一个指斥乘舆的罪名怎么也跑不掉，说不得还会连累叔父。
谢嫣然稍稍收敛了几分嚣张的气势，略有些悻悻。
底气到底没有方才足，却仍旧怪罪道：“若非如此，你又为何会嫌弃这支发簪？
可莫要将大家都当傻子，若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宋大姑娘便当众道歉，如何？”
宋明月听了眼睛一亮，若是今日宋清妤在金玉满堂如此多顾客的见证之下，对着她道歉。
岂非能挽回一部分名声？至少能说明，侯府并非唯一的过错方，宋清妤也没那么无辜。
宋清妤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非要扯着她不放。
自问方才的提醒已经很够意思，若非顾忌她背后的谢纵，高低要让她下不了台来。
可她也不是软柿子：“若我的理由足够呢？谢大小姐与妹妹们又当如何？”
“你...”宋明月柳眉微怒。
谢嫣然也有些意外，她许久都没有见到还有人跟她谈条件的。
“若是你有理，我承诺这金玉满堂的饰品随你挑选两件。我与你妹妹共同承担。”
大堂中的众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气。豁，这手笔，够大！
要知道金玉满堂三楼件件都非凡品，许多人连上楼一观的资格都没有。
谢大姑娘竟然随意开口允诺，可想而知，谢指挥使家有多富裕，多疼爱这唯一的侄女。
旁观者的反应让谢嫣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宋明月却没有那么好过，她是瞒着平宁侯夫妻出门的。原以为几两银子就可以打发宋清妤。
若真的输了，可怎生得好？她没有谢嫣然一掷千金的勇气。
心里有些焦躁，额上的汗也微微冒了出来。
不断深呼吸，让自己淡定。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宋清妤的理由，那她就拿她没有办法。
对，就这么决定。
想好之后，用帕子轻拭鼻尖，稳了稳心神。
她这番举动自然落在谢嫣然眼中，那分不屑都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
反观宋清妤，不矜不伐，淡定从容。倒是能让她高看两眼。
只可惜容貌太过，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甚至是忌惮。
“诸位。”
宋清妤清丽的声音一出，众人的眼光又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非是我嫌弃发簪空心，分量鄙薄，不值什么银钱。”
宋清妤的话说的缓慢，二楼雅间的窗子早在谢嫣然发难时皆已纷纷打开。
楼下的动静，几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楼上贵妇小姐眼中。
这话一出，宋明月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好了，这回京都高门后宅圈子里都知道，她堂堂平宁侯小姐，深受父母宠爱的嫡女，竟然送嫡姐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发簪。
宋清妤可不顾她的脸色，继续有理有据解释道：“而实在是发簪上的蝶犯了家母名讳。
古有杜陵不作海棠诗，圣人尚且如此，清妤不过小小女儿家，自然要避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大祁为礼仪之邦，自来崇尚孝道，宋清妤这话算是给这场争执交下一个完美的答卷。
连谢嫣然也挑不出错来，宋明月就更甚。
苏氏虽然与平宁侯和离，到底曾是宋家主母，平宁侯原配。
她作为继室女，竟然不知道原配主母的名讳，还将发簪送给嫡姐。
落在高门大户主母的眼中，她的举动何尝不是不孝。
心里暗暗悔恨，实在是今日不利。也恼宋清妤明明一开始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闹到这番田地。
今日她的面子全然尽失。
谢嫣然愿赌服输，虽有些憋屈，仍旧很是大气。
大手一挥：“宋大姑娘尽情挑选，我谢嫣然说话算数。”
宋明月冷汗涔涔，完了完了，这下里子也没了。
宋清妤舒心一笑，“谢姐姐，大堂人多，何不上二楼雅间？”
她料想谢嫣然方才没有大获全胜，也不愿意继续一直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果然，这话正中谢嫣然下怀：“宋大姑娘，跟上。”
说罢，提着裙摆，朝金玉满堂楼梯方向而去。
宋明月冷眼微眯，警告似地看了宋清妤一眼，硬着头皮跟着。
后头的宋清妤倒是怡然自得。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宋明月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要知道她也非是好惹的，下回邀她出门可要掂量掂量。
否则，次次用拨云相要挟，她哪里有那般空闲陪着她玩内宅那套。
她忙的很，眉姨娘那里还只学了个皮毛。
二楼雅间环境舒适，一入内就有婢女奉上瓜果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谢嫣然接过婢女的茶盏先行喝了起来。
宋清妤也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宋大姑娘，想要什么样的首饰，告诉引客就好。”谢嫣然身边的嬷嬷见主子兴意阑珊的模样，只好自作主张。
谢嫣然没说话，显然是同意的。
“谢谢大姑娘慷慨，清妤方从庵堂归来，身无长物。属实需要一两件贵重的头面撑场面。”
她这话讲的坦然，又不自卑，倒是很是容易让人接受。
“随意挑选就是，我谢家还不缺这点子银钱。”谢嫣然是真没放在眼里。
如此正好。
“掌柜的，将你们的镇店之宝都端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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