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老钓着鱼，睡了过去。
眼见天色黄昏，江流把他抱回房间。
擎老的身体，轻得像没有重量似的。
很难想象，一个曾经的大乘期修士，竟然会衰弱成这样。
放下擎老之后，江流转身，发现玉如烟站在他身后。
“再给老娘拿一坛酒。”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废什么话，信不信老娘强上了你。”
江流扶额。
跟女流氓是真没道理可讲。
他从空间里掏出一小坛酒来，玉如烟拍开泥封，咕嘟咕嘟一口喝了大半坛，然后豪爽的一抹嘴。
“小子，想不想知道，小柳叶为啥对擎老如此？”
江流疯狂点头。
“那再拿一壶酒出来，这点玩意，糊弄鬼呢。”
江流一缕分神进入空间，暴揍丁元婴一顿，总算又掏出一壶酒来。
丁元婴欲哭无泪，他的存货真的不多了。
玉如烟喝光先前那一坛子酒，然后把后一壶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叹息，开口说道
“当年小柳叶爸爸死了，她妈妈不是个东西，嫁了个修士，竟然让小柳叶跟自己一起侍候丈夫。
就是你理解的那种侍候，在床上那种。
小柳叶也是剽悍，第一夜愣是找机会把俩畜生都捅死了。
自己也重伤濒死。
是路过的擎老救了她。
但她毕竟犯了律法。
所以擎老治好她的伤后，把她扔到浩然界域的难民营，就算惩罚了。
浩然界域是有异族主神境坐镇的，至今咱们东圣神国也只能说是能跟异族分庭抗礼而已。
谈不上彻底占领。
小柳叶也是猛人，在难民营觉醒灵根，一路在尸山血海中修炼到元婴境。
重新站到擎老面前。
她和擎老并肩作战几百年，期间又被擎老救了好几次。
后来，擎老仔细观察了她的灵根，法相和功法，就让她回常山城接任天韵宗宗主。
擎老说了，她需要沾惹足够的红尘气息，才能炼出至强的人道之剑。
等小柳叶再次破境，会跨过渡劫境，直入飞升境。
到那时候，她还是会回到浩然界域，接续杀异族的。”
江流不禁点头。
原来柳芳菲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怪不得她行事毫无顾忌。
玉如烟仔细看了江流一眼，忽然话锋一转
“我当年功法特殊，能召唤已死的英灵对敌，所以一人镇一关。
死在我手中的异族，以百万计。
后来，被异族算计，中了时光法则。
异族也算瞧得起我，为了杀我，牺牲六个飞升境，才完成那个时光诅咒法阵。
这些年，我法力尽失，身体在诅咒中加速衰老，却让我意外的领悟了诡异的生死法则。
我看你本身有生死大道的基础。
这法则，我就传授给你。
我只有一次演示的机会，你要看仔细。”
玉如烟说完这话，拎起手里的酒壶，喝光壶中酒，一挺身。
没站起来……
江流早就来到她身后，摁住她肩膀，摇头。
“演示生死法则的结果，是消耗你所剩无几的生机，对不对？
不必了。
我本身已经领悟了一些生死法则，等我去往外域，慢慢体悟，总会所有成就的。”
玉如烟杏眉倒竖，怒道
“休得说这些娘们唧唧的话。
我这副鬼样子，活三年和活一个月，有区别么？
早点死了，也能早点去陪那些老战友。
你以为人族安逸，可以让你有足够时间慢慢领悟？
笑话！
水火之争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现在世界已经开始升温，也许几年后，浩劫就会降临。
留给人族的时间，不多了。
你悟性奇佳，又有坚实的基础，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人族，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我今天的传法，多救下数以万计甚至几十万人族。
那我少活这两年，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玉如烟认真的脸，江流沉默了。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可他又觉得，玉如烟说得有道理。
玉如烟一笑
“孩子，记住一句话，你不是神，不要为别人规划太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
让人做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给他人，你以为对的选择，才是真正的强者心态。”
说完这话，她忽然起身，直视江流的眼睛
“看着我。”
玉如烟的眼睛变化，一只纯黑，一只纯白。
一股玄而又玄的大道，在双目之间流转。
江流一时之间，不觉痴了。
他仿佛看到尸山血海，无数魂魄烟消云散。
又仿佛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树叶发芽，小草破土而出。
世间万物，周而复始。
一滴水，滋润了种子，蒸发成空气，飞上天空，又变为云，化作雨，落下。
滴入战场之中，那里有无数生灵在生死相搏。
那滴水，融入血中，又沾惹了冤魂，冥冥中，仿佛听到某个母亲和妻子的哭泣。
江流不知不觉流出一滴眼泪。
生死，互为因果。
生死大道和因果大道，相通！
忽然，他感觉嘴唇上被人重重一吻。
玉如烟桀桀怪笑
“临死能啃一口你这样的小帅哥，值了。
哈哈哈，你慢慢领悟吧，老娘走了！”
转身而去。
江流却分明看见，她的头发，已经变得灰白，如稻草一般干枯。
而她脖颈后的皮肤，也堆满皱纹，还有老人斑生成。
玉如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变得多么可怕。
所以才急忙走掉。
他看着玉如烟的背景，忽然不忍心的问了一句
“玉大婶，你喜欢种地么？”
“滚！”
“哦，那算了……”
这一夜，江流没有领悟功法，也没修炼。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
退役营的人，明明为人族奉献了一切，只能等死。
却依然愿意为人族，付出所剩无几的，全部？
这就是薪火传承么？
这些东西，都是上一世的他未曾碰触过的东西。
随着骄阳升起，江流丹田处，一颗金丹，最终成型。
那金丹，要比普通修士的，大十倍以上。
并且金丹上，布满繁复的纹理，暗合天道。
每一次金丹旋转，都散发出莫名道意，滋润着他的肉身。
仿佛要在他的每一丝血肉里，都注入道韵。
也许有一天，江流会拥有真正的，道体。
柳芳菲来到他身边
“玉如烟那个小婊子，把生死大道传给你了？”
江流点头。
柳如烟脸上，无悲无喜。
“江流，擎老教育过我了。
所以我得告诉你，无论你得到了什么，都不用为了这些，特意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们给你这些，是为了你过得更好。
以及，将来若在你能力范围内，可以多救几个人族。
如此而已。
你若把这些当成道德绑架，为了他们去外域。
实际上，是侮辱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退役营的人心，没那么龌龊！”
江流起身，看着柳芳菲的眼睛，重重点头。
“我明白。”
柳芳菲知道，江流真的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展颜一笑
“走，回家！”
柳芳菲和江流没有吵醒退役营的老人，直接飞走。
而天幕之外，一个光点，也在此时，钻进东玄，直奔常山城，天韵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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