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手按住刚才林间搬来的两块砖石，盯着厂房北侧的窄道看了一阵。
他低声说：“咱们得分开走，这样太显眼，一路上好几处有哨兵蹲点。”
苏瑶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把背包往肩上一甩：“我和陆晨去第零区找杨书杰他们，你和李雯去找剩下的反抗军。”
李雯半天没说话，一直捏着背包带。此时，她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苏瑶：“这里有龚教授的全部研究资料，一部分是他最后备份。
万一……这些东西一定得交到信得过的人手上。
别让他们控制中心。”
苏瑶伸手接过，手指在塑料壳上捻了两下，然后塞进贴身衣袋。
她看了陆晨一眼，略微做了个口型，不打算多说废话。
林浩见状，试了试手边碎砖松紧。他忽然犹豫了一下，喉头晃了晃才开口：“苏瑶，听我一句。
杜将军……他如今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全是那玩意儿操控了，他没有人类的念头。”
苏瑶没回头，把帽檐压低，声音不大：“我知道他成了什么样，放心，这种事我心里有数。”
李雯吸了口气，把自己的背包又提紧了些。她皱着眉，低声补上一句：“林浩，一会儿咱们路上别留痕迹，城西那边或许还有没来得及撤退的人，得早一步联系上。”
林浩点头，把背包甩在肩膀上，把裤兜里土系屏蔽器的小装置拍了一下，瞄了三次北面马路。
苏瑶去摸了摸陆晨的袖口，陆晨低声道：“摩托就在后巷废品堆下，油箱里还剩半瓶，你要是想赶路，得抓紧。”
苏瑶答：“你开，路况哪里熟你知道。我跟你走感染区，别绕远了。”
陆晨又复核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枪只收着、刀子别在靴子里，小声咕哝：“过感染区是最近的出城道，那儿摄像头和智能捕捉都少。”
李雯把另一只耳机摘下来递给林浩，声音有点干：“我们走西北老工厂，小路早晚有翻查岗，但昨晚地图上标的死角，咱们按我说的法子试试。”
林浩点了一下她肩膀，两个人各自又收拾了东西。
苏瑶拿手背擦掉点额头上的汗，喊道：“记着，资料不能丢，通讯能通就随时发信号。”
陆晨忽然弯腰拎起一只生锈的小油壶，塞摩托脚踏下面。
他把摩托推出破墙，发动机还算有点声音。他回头看了苏瑶一眼，没多说。
林浩带着李雯，俩人选了路边低矮的围墙，贴着阴影穿过去。
林浩在拐角弯腰，从袖子里弹出一小把绳子，把路边的废轮胎一缠，竖在拐角。
李雯一边跟着一边缓缓转头看两侧，始终把背包箍在胸前，两人影子很快没入后巷。
苏瑶这头，手心全是冷汗，把摩托后座的破布拍了几下，坐到了陆晨身后。
陆晨发动摩托，一脚蹬开脚撑。车咕咚一下就陷入破旧的土路。
两人藏头缩身穿出巷子，顺着地势往城市北边溜出去。
巡逻队的好几个点就在道路两侧，一辆勒着铁网的小货卡停着，头顶警灯来回转。
苏瑶在座下摩托不动声色，她把毛线帽往下一拉，背包压得更低。
陆晨抓着把手不时侧头张望，他低声说：“前边第二个岗哨，右边那栋楼后面能钻过去。
别出声。”
摩托沿着偏僻的人行道溜了两条街，呼啸声和脚步声一阵阵传来。
一路还真没人下来看，他们穿过去时，还能瞥见有两队士兵边巡逻边对讲机里喊。
陆晨脚踩油门，眼睛不离方向。苏瑶在后座把帽檐拖得更低。
陆晨对着她说：“不能直接出城门，那个出口他们早盯死。
咱们得往城东隔离区拐，穿过大半个感染区。”
苏瑶应了，手里还攥着李雯给的U盘。她把U盘藏进摩托车坐垫下方的破布缝隙里，咬着下唇琢磨路线。
几分钟后，巡逻队渐渐稀疏，但每隔几个路口都有临时障碍，木桩、沙袋、警示牌立着。
远处有枪声断续传来，伴着几声爆炸。陆晨带着苏瑶绕过一个废弃粮仓，又兜了好几个弯。
最后沿一条满是碎砖的巷子滑到东侧高墙边。
苏瑶低声道：“再往前两百米，到城东哨卡。
这一路基本是主路，容易露馅。要不，咱们徒步？”
陆晨皱了一下鼻子，汗从鬓角滑下。他在巷口停了片刻，看了看燃油表，声音更低了：“摩托得带着，一旦落地没人再能补给汽油。
等冲过岗哨再弃车。”
前面传来一阵车鸣，一辆军用皮卡停在侧道，远远地能看见两个巡逻士兵下车验证。
苏瑶瞄到左侧墙画了一笔灰色符号，想到杨书杰通讯用过的记号，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本地时间已经是凌晨近四点。夜色和远处火光交错。
两人把呼吸调得更慢，一路无话。
快到刚说的哨卡时，陆晨把油门松掉。前方木栅围着一处简易岗亭，长杆拦着路，灯光投在地上。
不远处有交替巡逻士兵，头盔反光。岗亭正中心站着士兵，两人把冲锋枪卡在肩膀。
苏瑶下车整理了一下背包，把破布从坐垫里扯下来挂脖子上。
二人装作难民，步子有点踉跄地推车。哨卡一个士兵喊：“什么人？
停车！”
陆晨把脸埋进围巾里，递上事先准备的残缺通行条：“长官，我们只是过来找食物，门口说能过，麻烦让条路。”
士兵拿了通行条，盯着两人来回打量。灯下，苏瑶把头往下压着不说话。
另一个士兵绕出来，用枪托敲摩托油箱，问道：“帽子摘下来，抬起头。”
苏瑶动了一下，犹豫着有没摘。气氛一时有点紧绷。
巡查士兵语气更重了：“快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爆炸声，紧跟着，有一队人在河边仓库挥舞木棍呐喊，打翻了几只油桶。
几个感染者跌跌撞撞从隔离带冲出，士兵愣了两秒，大声喝令后队：“快！
感染体突破隔离！全部靠过来！”
岗亭旁的士兵急得乱喊，前头堵路的士兵立刻撒开步子去拉铁栅。
后头卡住的门栏也被人摁开。
陆晨低声说：“骑上！”
摩托一声闷响，顺着敞开的路一冲而出，前面士兵还在回头看是谁。
两个人抓住机会，把摩托踹上小坡蹿进杂草，从侧门溜出哨卡。
摩托横冲直撞地上了隔离带，苏瑶回头看远处，乱影里有个土黄色的影子在巡逻车边跑得很快。
她眉头轻轻抽动了一下，对陆晨低声说：“那是林浩，他给我们制造混乱。”
陆晨没回头，只是油门一踩到底，摩托斜插进感染区边界的石头废墟。
地上杂乱无章，空气里隐约闻到那些陈腐的病味。
苏瑶侧身略一收拾，把背包背到胸前，两手摁紧摩托后座。
陆晨边骑边提醒：“这里不止有感染体，我们最好走废弃大型工厂楼顶还留着喷涂的标志。”
苏瑶点头，用余光扫视两旁房屋。过了两条街，她猛地指着右侧一座半塌的仓库：“看这儿，有杨书杰留下的标记。”
陆晨把车停到墙下，跳下来往仓库边门摸了一圈。
苏瑶跃下后座，奔到门口，地面浮着一层血迹，门把手上还蹭着新血。
有脚印深浅不一地往内侧拖进去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各自备好武器，屏住气，慢慢用背贴着门，低着头找那道地下室入口。
远处又有狗叫声和哨卡士兵的喊声，低低传进这一滩死寂的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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