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仪式后照例开晨会，针对上周学校发生的事，该表扬表扬，该批评批评。
上星期发生了一件大事。
教学楼在十点半关下面的大铁门，有两个尖子一班住校女生，半夜用绳子绑着教室窗户档上上下下。
据说两个女生中的一个昨夜摔伤，还好轻伤。
真是事端不断。
太多的上课补课早自习晚自习，没完没了的练习占据了他们所有时间，他们必须利用深夜的时间再做课外参考书上的练习。
台上教导主任大谈人的生理结构：“其实每个人的大脑只有五个小时的最佳接受能力，过多熬夜适得其反。”
又说“你们只要把课本上的东西学好就可以了，没必要看太多参考书，学习的最好效果是劳逸结合，有松有弛。”
英粟儿悄声对雷亚红说：“尖子班的学生，有几个是每天只学习五个小时的，他们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做作业。”
雷亚红笑：“哪有一天二十五小时？”
“他们希望的。”
雷亚红：“好像那两个女生说不想住校了， 因为不住校的同学会有更多时间学习，大概心里不平衡吧。”
学校亡羊补牢，做出一个决定：将尖子一班和尖子二班作为实验班，全部学生住校，方便管理。
“怎么不是全校都住校呢？”英粟儿说。
“你想住校？”
英粟儿不语，她怎么就突然想到住校这个问题，而且心脏就突突突的。
旁边班主任潘老师眼睛朝两个女生瞅瞅。
两女生立刻是能噤声。
上午第二节英语课，英粟儿饿得发慌。
女孩大了，有心事，晚上总是难以入眠，第二天早上又起床困难。
医生的工作本来就没规律，尤其洋子三班倒，大多是顾不了英粟儿的。
小学的时候还好，学校离家就几分钟路，洋子会在上午第一节课课间给英粟儿送早点，包子饺子什么的。
上中学就不管了，自己解决。
英粟儿经常不吃早餐。有时候家里抓点糕点应付，有时候甚至抓把生花生米装衣兜里当零食吃。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叽里咕噜，下面，尤其后几排，睡倒一片人。
英粟儿趴在桌上，开始冒虚汗，手脚瘫软，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
她的手已在发抖，她用手指戳戳前面趴在桌上睡大觉的金老二。
男生被扰醒，转过脸，半睁开惺忪的多重眼皮，一脸凶相：“干什么？”
“有糖吗？快点，救命，我要昏死过去了。”
那男生吓得顿时清醒，抖起精神回身，他下意识看看后面的女生，见她软绵绵趴在桌上，脸色苍白，额头冒虚汗。
他想都没想，站起来就往前去了。走到讲台，对着怔怔看着他的英语老师一个抱拳在胸：“报告老师，救急。”
没等英语老师开口问话，他已风一般出了教室门。
“莫名其妙。”老师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咕嘟一句。
班上学生也都莫名其妙看着擅自离开教室的男生，又看看老师，老师的反应不算太大。
这个男生为所欲为大家都习以为常，反正不好惹。
老师在下半节课布置了课堂练习，同学们开始静静做作业。
不一会男生回来了，就像进出他家似的，进门就向老师挥手招呼了一下，径直走下座位。
同学们再次抬头看着男生，男生手里拎了一大袋东西。
走到英粟儿座位旁，将袋子东放在英粟儿桌子上，坐下，擦着额头上的汗，对周围同学的反应视而不见。
袋里是一个碗装德芙巧克力，一袋吐司。
英粟儿在等东西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好像马上就要失去意识。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强撑着，急切地盼着男生快点给她找来吃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昏过去，不能出丑。
所以，东西一到手，不管不顾拆开巧克力碗盒，颤抖着手拿出一块巧克力，她撕开放进嘴里胡乱咀嚼了两三下吞了下去。
又接着快速撕开第二块，第三块……
老师见状已经跟了下来，低声问：“怎么了？”
英粟儿满嘴巧克力，含糊不清说：“低血糖。”
班上开始骚动，所有同学都朝这边看来，并议论纷纷：
“怎么啦？”
“哇，爱心巧克力。”
“啧啧，小霸王秒变暖男了，嘻嘻嘻。”
“前几天不是还打架的嘛。”
“不打不成交。吃吃吃。”
“哼，就她事多。”
老师看看英粟儿苍白的脸，颤抖的双手：“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务室？”
金老二一听要去医务室，立刻站了起来，一副时刻准备好的样子。
英粟儿：“不用，吃下东西，马上就好了。”
老师回头扫视身后一圈，几乎全班同学都磁石般受磁场中心吸引，全将身体转向这个方向。
犹如像看大戏似的，似乎还很兴奋。
“做你们的作业，乱什么？”老师呵斥他们，又转头看向英粟儿：“你去办公室吃吧，顺便在那里喝点水，面包太干。”
英粟儿见班上的课堂纪律因她而乱，抓了几个巧克力装衣兜里，拿着一包吐司站起来离开教室。
金老二准备尾随而去，老师问：“你？”
“帮人帮到底，万一她晕了，我好背她去医务室。”
同学哄笑成一片。
英粟儿快步离开教室，像离开一个是非之地。
金老二紧跟出去。
全班各种窃笑议论。
两人出了教室朝办公室玻璃窗那边瞄瞄，里面坐着一个没有上课的女老师，默默低着头。
英粟儿看着那老师，见她食指放在舌尖上蘸点口水，翻到试题卷的下一页，右手动作麻利挥着手中的笔，看架势应该还是在批改作业。
英粟儿靠墙而蹲，打开吐司袋拿出一片吐司递给金老二。
“我不要，你快吃。不去办公室？”
“不去，里面有老师，烦她各种问。”
“那我去帮你接杯水。”
“嗯，谢谢。”
“切。”金老二不习惯她对他说“谢谢”，不屑地瞅她一眼去了办公室。
她吃着面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骨架，肩宽腿长，走路如风，衣角都带起来扇着。
他走路就那样微张开着双臂摇晃着，还是一副拎着两只大哑铃找架打的架势。
背脊写着：别来惹我。
金老二从办公室端着一个纸杯走向英粟儿，递给她，板着脸：“不烫。”
英粟儿接过水喝一小口，心想：看这人五大三粗的，还挺心细，知道冷热水兑成温水。
英粟儿几块巧克力，几片面包吃下去，终于缓了过来：“等会给你钱。”
“不用。”金老二一脸冷冰冰的神态，他看上去总是一副凶巴巴，别来招我的神情。
“我不想欠别人的，今天算你又救了我一次。”
“随你便。”
英粟儿放慢吃东西的速度，开始慢慢吃，想起上次也是他俩被罚站在这里，她还用膝盖顶了他，不由得嘴角没克制住勾了一下。
就这微妙的一笑，还是被金老二捕捉到，咕哝着；“我靠。”
坐在教室里的杨八五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见他们出去了一会，心里七上八下不踏实起来。
寻思几秒，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老师说：“报告老师，内急，一分钟都等不了。”说罢，迅速窜出了门。
同学们又哄笑起来。
老师被弄得一头雾水，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人影就没了。
“打架了，肯定出去打架，像上次一样。”有同学低喊。
班上又开始骚乱，七嘴八舌。
老师疑惑，旋即也不放心起来，忙走出教室去看个究竟。
班上顿时大乱，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小男生溜到门口悄悄扒着门缝朝外偷看偷听。
外面三人一见老师出来，一同将目光投向老师。
杨八五提步往端头急急而去，装作急不可待的样子，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英粟儿蹲着吃东西，金老二站着，老师皱皱眉：“怎么不去办公室？”
英粟儿举了举手里的纸杯，往口中塞面包。
老师明白了，也放心了：“嗯，别闹事哦。”
金老二信誓旦旦：“闹什么事，不会。老师你放一百个宽心。”
老师瞅瞅两人，看上去很友好的，便转身回教室去了。
把在门缝处男生在老师折身回教室之前以最快速度溜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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