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走吧。”
龙依琳轻摇螓首，将自己从由左浩鸣的调戏而带来的感觉中解放出来。
自己终究和上一世不同了，也正因如此，在她回忆起那时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涌上心头的不是怀念，而是羞耻。
那个龙依琳早已是过去式了，是仅存在于脑海中的幻影。
因此，现在的她才能迅速的调整状态，将自身与那个幻影区分开来。
她轻轻转身，将手背过，伴随着脚下扬起轻快的步子，并起的四根葱葱玉指上下挥舞，示意身后的左浩鸣跟上自己的步伐。
随着第二道脚步声响起，龙依琳才悠然开口道：“你也还和那时一样呢，嘴巴还是那么伶俐，说的尽是些欠揍的话！”
果然，脑子冷静下来后，话都变得顺畅的多。
“哈哈……”左浩鸣尬笑两声，虽然龙依琳在揶揄他，但在两人坦白过后，他反而觉得轻松许多，现在面对龙依琳，就像是在面对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
亲切。
同时也足以令人卸下所有心防。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吓了一大跳，杀气腾腾的就从集会室外冲进来了，不过，那样子真是和那时的你一模一样。”
“……”
左浩鸣一时失语，不是因为前半句话，而是因为后半句。
那时的我……么。
尽管目前回想起的记忆都是些碎片，但也确实不少了，可即便如此，左浩鸣甚至无法从其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记忆中的那个他似乎在很多方面都和自己很像，但也就仅仅是像的程度罢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两世自己的经历完全不同，就连父亲去世的时间都差了六年。
虽然在上一世父亲也经常因工作而缺席自己的童年，但在教育方面却从未落下自己作为父亲的职责。
那时的自己，虽说在九岁就经历了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苦难，但那时在自己身边还有母亲、晓雨陪着，以及……
她……
可现实是，自己在三岁的时候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虽然关于那里的记忆已经全无，但由于那些记忆全都是阿影封存起来的，自己也自然清楚，一向以保护自己为第一优先的阿影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那里的六年，一定发生过什么足以击碎当时年幼的自己心理防线的事。
而且……
已经在心理的深层次扭曲了自己的精神。
这样的自己，注定会和上一世是两个人。
两个拥有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的“同一人”。
思绪到此，左浩鸣不禁向身前的少女发问道。
“琳琳，上一世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哈？”少女显然是被左浩鸣的问题给雷到了。
她诧异的转过头，略显浮夸的惊讶表情霎时出现在俏脸之上，就像是每时每刻都有“不可思议”这四个大字从她脸上浮现出来一般。
那个大大咧咧的不良少女似乎又因左浩明的疑问而复活了。
不过下一秒，龙依琳就又恢复了平时的仪态。
她将小手攥紧，探到嘴边，接着闭上眼清了清嗓子，一只桃花眼又不时睁开冲左浩鸣眨了眨：“你这家伙……连我是谁这种问题都已经到了要问别人的地步了吗？”
少女俏皮的小动作弄得左浩鸣脸颊有些发红，更何况自己的问题在本人看来都有些不着调，左浩鸣将脸撇到一边，挠了挠已经发痒的脸颊，缓缓道。
“呃……之前也跟你说了，我想起的都是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所以就……其实你不想说也可以……”
“是个大逗比！”
少女一声大喊，让左浩鸣顿时瞪大了眼睛。
“嗯？！”
正想着要是少女不愿意的话就干脆将这个话题翻篇过去，可没想到对方却突然送给自己不是那么友好的五个字。
最关键的是自己转念一想，竟觉得又没那么不可接受。
毕竟自己和费子安相处时确实挺逗比的。
龙依琳骂完之后好不清爽，她伸了一个大懒腰，仰起的娇靥上，那两点动人心神的眸光却仍未从左浩鸣身上移开。
“早就想这么说你了，等到现在才有机会。”
“上一次难道没有吗？”
“呼——”懒腰伸完，而针对刚刚左浩明的问题，龙依琳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实我刚刚骗了你。”少女的声音变得低缓，这让左浩鸣把到嘴的玩笑话给憋了回去。
同时转而开口问道。
“哪方面？”
少女呡了呡嘴，继续道：“关于你和以前一样那方面。”
她忽然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笑容：“你还是你，还是那个左浩鸣，这点是不会变的……”
“你还是像上一世那样愿意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愿意为了救我不顾一切，愿意赌上一切来对付那个男人所领导的龙极区。”
“但。”
“至少我记忆中的你，是绝对不会把杀人这种事当作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更是绝对不会享受杀人这种事的……”
“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力量。”
“你就是一个比较能打的、讲义气的、经常乐观却又时常脱线的一个大笨蛋罢了。”
“所以……”
这时，少女那看向左浩鸣的美眸中竟已蒙上一层浓浓的担忧。
“浩鸣……能告诉我你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
左浩鸣难住了，本来自己就已经把“影”形态暴露给了对方，不管是为了自己接下来行动上的方便的，还是为了少女的安全，自己都不能把阿影的存在再告诉她了。
毕竟阿影可是能够操纵我的身体的……
只好说些笼统的话让她自己脑补了。
左浩鸣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被杀了。”
“什么？怎么会……”
“之后不久，我便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左浩鸣说完后忽然感到一丝疲惫，就像是那久远的记忆再次袭上心头，年幼的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穿着制式服装的武装人员，像是押送犯人似的把自己送到了那个地方。
那时刚目睹父亲死亡最需要母亲陪伴着的他，却被母亲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
左浩鸣从未怪过文思敏，可正也因为这件事，让他对他的这位母亲，远不如上一世来得那么亲近。
他们二人此时已步上图书馆的台阶，大厅的灯光透过玻璃大门穿透到外面，让龙依琳看清了少年脸上的疲意。
一丝愧意如带针的丝线般绞上心头，龙依琳决定不再过问。
毕竟彼时的他已经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此时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他。
龙依琳笑着牵起他的手，少年明显对此举没有防备，下意识的望着冲自己微笑的少女。
“走了！待会到图书馆可就不能说话了哦！”
她含笑的粉靥，终是在他的脸上也勾出一抹笑意。
“好。”
他如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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