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宁黎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摸了摸宁乐的头，“快去吧，别让妈妈等太久。”
宁乐蹦跳着跑了出去，临出门还回头冲齐隆安做了个鬼脸，小声说：“弟弟，等我！”
门关上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齐隆安的目光立刻转回宁黎身上。
他盯着她，眼神警惕，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是谁？”他问，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为什么……说‘欢迎回家’？”
宁黎没有立刻回答。
她拉过椅子坐下，离床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他感到压迫，又能随时照应。
“我叫宁黎。”她说，“是你未来的……监护人，或者说，姐姐。”
她顿了顿，语气轻缓，“昨晚你在我们家院子晕倒，浑身是伤。我和妈妈把你救了进来。你发烧到38.7度，现在退了些，但还没完全好。”
她指了指粥：“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你昏迷了一夜，胃里空着，药也不能空腹吃。”
齐隆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试着自己起身，可刚撑起上半身，肋骨处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整个人晃了一下。
宁黎立刻伸手扶住他肩膀，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别逞强。”她说，“伤口还在渗血，至少三天不能剧烈活动。”
齐隆安没挣脱，任她扶着坐稳。
他低头看着那碗粥，热气氤氲，映得他眼眶有些发烫。
多久没吃过热乎饭了？在汉堡，他啃的是硬面包；
在逃亡路上，他嚼的是干粮和雪。
“我自己来。”他低声说，伸手去接碗。
宁黎没拦，只是把勺子递给他，又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
“好，你自己吃。我就在隔壁吃饭，吃完回来收碗。”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他一眼，“有什么想问的，等你吃完，我们慢慢聊。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
门轻轻合上。
齐隆安捧着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他低头，小口喝了一口粥。
小米软烂，红枣微甜，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像一道暖流，缓缓融化了他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壳。
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
吃到一半，他停下勺子，目光落在窗边的书架上。
那匹木雕小马，鬃毛飞扬，四蹄腾空。
和阿布曾经送他的那匹，几乎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昨夜昏迷前，那个小男孩说：“不怕，以后有我保护你。”
那时他以为是幻觉。
可现在，阳光照进房间，粥还冒着热气，门外传来宁乐叽叽喳喳的声音：“妈妈！弟弟醒了！他喝粥了！”
齐隆安低下头，继续喝粥。
这一次，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不是笑，只是……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好像不用再逃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确定。
厨房里，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原木餐桌上投下一道道温暖的光栅。
灶台上蒸笼正冒着白气，小米粥、豆浆、油条、小笼包、茶叶蛋、酱菜碟子……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是再寻常不过的中式早餐，却透着一种踏实的烟火气。
宁乐坐在儿童餐椅上，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正努力吞下一大口小笼包。
汤汁从嘴角溢出，他赶紧用手背一抹，结果弄得整张脸都油亮亮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白女士笑着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嘴，语气里满是宠溺。
“嗯！”宁乐用力点头，咽下食物后立刻问，“姐姐呢？她吃了吗？”
“她去洗手了，等下就来。”白女士给他夹了个茶叶蛋，“你先吃饱，待会儿帮妈妈收拾桌子好不好？”
“好！”宁乐挺起小胸脯，一副重任在肩的模样。
宁黎端着空碗从水槽边走过来，坐到餐桌旁。
白女士立刻给她盛了一碗新熬的小米粥，热腾腾的，上面还撒了点桂花。
“那孩子怎么样？”白女士压低声音问，一边给宁乐剥鸡蛋。
“刚醒。”宁黎吹了吹粥，轻声说，“看起来比昨晚好很多，烧退了些，眼神也清明了。但……很警惕。”
“那是自然。”白女士点点头，眼神柔和却坚定，“经历了那些事，又换了完全陌生的环境，还能保持警觉，说明他心里有根弦没断，这是好事。至少，他懂得保护自己。”
宁黎低头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米香滑入喉咙，驱散了整夜未眠的疲惫。
“我有点担心他会拒绝沟通。他问我是谁，为什么说‘欢迎回家’……可他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
“慢慢来。”白女士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宁乐碗里，“信任不是一天能建立的。你先让他知道这里安全，有人在乎他，就够了。”
宁乐忽然插话：“姐姐，我可以陪弟弟吗？”
白女士和宁黎对视一眼，笑了。
“现在还不行。”白女士柔声道，“姐姐要和他说些关于我们都不能知道的话，可能有点严肃。你先帮妈妈把碗筷收到厨房，等会儿再去看他，好不好？”
宁乐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那我快点收！”
他跳下椅子，踮着脚去够桌上的小碟子，动作笨拙却认真。
白女士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柔。
宁黎回到客房时，齐隆安已经喝完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勺子整齐地搁在旁边。
他靠在软枕上，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少年沉默的身影让宁黎内心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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