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鱼丸店。
余惜看了眼挂在门外还没开始营业的牌子，推门走了进去。
玻璃门发出不大的声响，在厨房忙活的男老板走出来。
见到余惜，顿时露出一个笑脸。
“你来得巧，我的鱼丸刚弄好，给你们煮两碗带过去，你和小何边吃边说。”
余惜点点头，感谢地笑。
男老板也不多说什么，钻进厨房很快用托盘端出两碗鱼丸出来。
汤底看着十分诱人，鱼丸也是饱满而且圆滚滚的。
余惜去接托盘，示意她自己端着过去。
“这有点儿重还烫，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吧。”
余惜又笑了笑，温暖而真诚。
或许是听到声音，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何启阳站在门边望过来。
他一眼落在余惜身上，“你来了。”
余惜点点头，发现他脸色有点儿差，但因为脸上阳光的笑意而一眼看不出来。
何启阳直接走过来把托盘端走。
余惜有些警惕地回头，看门外有没有人。
男老板笑着：“我都替你们看着的，你不用担心。”
余惜露出一个微微窘迫的表情，何启阳却柔和地看着她。
“走吧。”
两人一起进了休息室。
里面有两个小板凳和一张矮桌，估计是后来男老板也发现不方便，就特意给他们两个人安排的桌椅。
何启阳将鱼丸汤端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两人对坐着。
余惜有心想问什么，何启阳却让她先吃点儿东西。
余惜只好规规矩矩将鱼丸汤吃了大半，填饱早上空虚的肚子。
还没抬头，眼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笔记本和笔都放在她碗边。
余惜的注意力却落在他因为伸长手的动作而露出的手腕上。
那里好像有些暗红，像受了伤又结了痂。
余惜笔速飞快地写下问题。
［你手怎么了？］
她将笔记本递给他，又指着他的右手手腕。
何启阳微愣，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
他手没动，笑着说：“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余惜抿着唇看他，脸上写着不信，还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关心和追问的纠结和失落。
何启阳心莫名一紧，差点儿说出事实。
但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她在高焕身边愿意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为他传递情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没必要说一些多余的事情让她徒增烦恼和害怕。
余惜闷了起来，她又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汤。
直到何启阳有些受不了她的沉默时，她忽然站起身来，蹲到他旁边，目光诚恳地望着他。
［让我看看可以吗？］
何启阳被她的目光看得束手就擒，没有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手腕上的袖子被一寸寸掀开，让人越看越是心惊。
他的手臂内侧和下面几乎没一处完好的皮肤，一大片擦伤延伸到他的肩膀。
不用想，被衣服遮盖的其他地方肯定也有伤。
何启阳在余惜面前露出了一整只胳膊，他莫名有些紧张，还有些想立刻把那只手藏起来的冲动。
不太自在的他耳根有些红，但他看起来淡定的神色很好掩盖了这些异样。
［出什么事了？请告诉我。］
望着余惜眼中认真且严肃的神色，何启阳没法撒谎，将自己被高焕和亨奇撞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些脑震荡，昨晚还吐了几次。
不过这些小伤，以前抓人的时候都是受过的，他没太在意。
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影响他执行任务就可以了。
余惜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她低着头，何启阳一时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此刻很低迷。
竟然像是自责、无助和懊恼。
何启阳轻声说：“高焕不是个简单的人，你能潜伏在他身边那么久，还能给我传递有用的信息，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是我该承担的。”
余惜缓缓抬起头，露出低落泛红的眉眼，和咬着下嘴唇的动作。
［我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嚣张，你可是警察。］
何启阳失笑：“警察也是人，高焕可不是畏惧警察的那一类人。”
“他想杀的话，说不定杀警察更能让他获得快感。”
余惜的双手下意识搭在他的小臂上。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何启阳一怔，继而暖暖地笑起来。
“你也是。”
［恭喜宿主，当前男主何启阳爱意值77。］
在余惜告诉他高焕今天又出去后，何启阳决定冒险去两人的住处，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两人到了附近。
余惜本打算先回去，如果高焕不在，她就拉开对着马路这边的窗帘，他看到了就可以上来。
然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纷乱的脚步声，
远处有人大喊：
“姐姐！！”
是小智的声音。
两人看过去，就看见小智身后追着两个男人。
一个肌肉男，一个有些矮胖的男人。
余惜认得。
这就是那天追打她和高焕的那伙人。
小智再怎么拼命跑，却还是很快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肌肉男直接抓着小智夹在胳肢窝里，狞笑着朝余惜走过来。
那天他们追人吃了瘪，一心想报复回来。
之后他们也见到过那个又高又狠的男人，却没办法对他做些什么。
因为他身边陪着的是一个有权势的英国佬。
阿昊他们不想惹麻烦，就暂时忍住了。
想到这男人身边还有个女人，就都把主意打在那女人身上了。
报复不到本人，那就报复本人在乎的人。
肌肉男和富金发现这女人经常和一个毛头小子来往，关系看着不错。
今天准备趁那女人又来买菜的时候把人抓走，结果等了半天，那女人也没出现。
肌肉男和富金没了耐心，上手就要抓那毛头小子也就是小智。
谁知道这小子反应非常快，跟条滑不溜秋的蛇一样，从他们手里跑走了。
追了半天才把人抓到。
虽然过程麻烦了点儿，但好歹见到那女人了。
手里抓着的这毛头小子叫那么撕心裂肺，难道以为那女人还能救他不成？
哦，再加上那女人身边的小白脸，就能救他了？
做梦！
肌肉男随手把小智丢给身后的富金。
小智害怕地闭上眼，毕竟要是富金没接住自己，自己肯定会摔得很疼。
还好，富金手一张，就又把小智捉住了。
肌肉男气势汹汹地走向余惜和何启阳。
余惜的手拽住了何启阳的袖子。
何启阳看过去，发现她神情忌惮又紧张地望着那两人，拽他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依赖和寻找安全感。
何启阳唇角极淡地划过一抹笑。
“我劝你不要逞英雄，我一拳下去，你这样的小白脸就会颜面扫地，只配钻裤裆求饶。”肌肉男拧着眉对何启阳说。
何启阳冷着脸：“把孩子放了。”
“做梦！”
肌肉男懒得废话，拳头才是硬道理。
何启阳虽然受了伤，但他的底子不差，身手也厉害。
所以肌肉男和富金两个喽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肌肉男猛地抱住何启阳，用尽全力，让何启阳双手双脚一时都挣脱不开。
富金逮着机会，抄起腰间挎着的棍子朝何启阳后背抡上去。
何启阳一声闷哼，嘴角渗血。
肌肉男像扔死鱼一样将人丢在地上，然后转身朝一旁沉默安静站着的余惜走过去。
“别动。”男人语气微弱，但话里的内容却充满威慑力。
肌肉男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一个什么圆形的物体抵住了。
几乎不用多想，富金就声音发抖：“他有枪…”
肌肉男身体一僵，双手举起转过身。
何启阳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站起来，枪口指向站拢的两个人。
“把孩子放了。”
富金立刻听话照做。
小智得到自由，立刻害怕地冲向余惜，紧紧贴在她腿边。
没等肌肉男和富金说些什么求饶的话，何启阳已经出口：
“都滚。”
等人走远、确认不会再回来后，何启阳身体一软，单膝跪在地上，上神佝偻，双手撑地。
余惜去扶他，半天没扶动。
何启阳浑身乏力。
小智也来帮忙，但两人搀扶着何启阳还是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何启阳就要跪回去。
两人协力把何启阳扶到一家小卫生所里。
帘子一拉，里面医生让何启阳把衣服脱了给他做检查。
小智今天吓坏了，余惜让他不用管了，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先远远离开这里，暂时不要出现，以免被盯上。
小智激烈地推拒却耐不过余惜的坚定和严肃，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谁是杨先生的家属？”
余惜认出这是刚刚进去的一个女护士，猜测何启阳是用了化名，所以站起身朝女护士示意。
女护士见有人应，也没多问一句。
“你跟我来。”
余惜本以为是医生要和自己说什么，结果发现是因为小卫生所人太多，女护士腾不出手，干脆让家属给伤患上药，所以才叫了她。
她一进去，就看见何启阳赤着上半身背对她。
余惜目不斜视，神情自然地走进去。
女护士把一应用药的方式和注意事项都给余惜标出来，让她照着做，等不会的再叫她。
然后女护士就急匆匆地跑出去，去给一个喊了半天没人应的病人换输液瓶。
被帘子隔开的这一小方空间里，余惜和何启阳面面相觑。
何启阳避开她的视线，想去穿衣服。
余惜急忙制止，手下意识地压在他宽阔的手背上。
何启阳盯着两人接触的双手一时失神。
［你伤得很重，还是先上药吧。］
余惜抽回手，去拿药。
何启阳面上不显地点头，心里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直到感受到背上丝丝的凉意，何启阳的心神才又全被吸引回来。
他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情，虽然到最后余惜给他擦完药，他都一直是失败保持的。
［你回去后需要休息。］
何启阳很开心她对自己的在意和关心，但他只是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他冲余惜安抚地笑：“放心吧，这些伤都不要紧。”
余惜不是很赞同地摇摇头。
［你今天才说，你是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疼，需要休息。］
［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又怎么能和穷凶极恶的凶手抗衡呢？］
何启阳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有些羞惭，“你说的对。”
总归她是为了他好，他没必要和她对着干。
“对了。”何启阳正经了脸色。
［怎么了？］
“同样的，为了你的安全，我想告诉你，你之后不用再为我做卧底了，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余惜错愕地瞪大眼。
［为什么？］
“因为高焕真的很危险，哪怕我作为警察，都多次中了他的道，我并不想哪天你被他发现，会遭到他的报复。”
从昨天被撞后，这个想法就再也没消失过。
况且，他已经不打算历经波折去把高焕带回大陆，在这里，他已经想好会以更加激烈也更加快捷的方式解决掉高焕。
所以他不再需要她冒生命危险卧底在高焕身边。
余惜却坚定地回绝他。
［我不想。］
这次轮到何启阳不解：“为什么？”
余惜眸光变得悠远，素淡的脸上露出坚毅而动人的表情。
［因为能够成为卧底、帮你做事，使我在无意义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被需要、是有价值的。］
［帮社会、帮正义做好事，也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何启阳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又看见她写。
［而且，能够帮到你，会让我很开心。］
何启阳愣怔地望着她，仿佛猜到了什么。
那种隐晦而无法说明的认知让他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素来镇定冷静的思绪也像错乱的琴弦，找不到章法。
余惜微微弯着嘴角，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温顺又炽热。
“谢谢你。”他说。
不是拒绝，他只是想要谢谢能有一个人对自己那么真挚。
［恭喜宿主，当前男主何启阳爱意值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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