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隐带余笙笙到宫门外，让她在马车里等。
临下车之前，傅青隐问：“笙笙，若我要离开京城……”
余笙笙浅笑：“那我随指挥使离开京城。”
无需过多的言语，不必多作解释。
傅青隐握握她的手：“我很快回来。”
“小几抽屉里有纸笔，你可以先写写，想要带走什么人，什么东西，待我出宫，一并带走。”
“好，”余笙笙喜欢干这事儿。
傅青隐浅笑，转身进宫。
到尚书房外，魏公公看到他，赶紧快步迎上来。
“指挥使，皇上正在里面发脾气。”
“发生何事？”
“孔世子离京了。”
傅青隐轻叹：“劳烦公公进去禀报一声，我来为皇上分忧。”
“是。”
不多时，魏公公又出来，请他进去。
皇帝看到他，神色缓和不少：“怎么这会儿进宫了？”
傅青隐掀衣服跪倒：“臣来向皇上请罪。”
“何事？”
“回皇上，臣去宗人府，看过废太，铸死了他牢房的锁。”
皇帝一怔：“你……”
“皇上说过，终身监禁，既然如此，锁也没有再开启的必要。”
皇帝沉声道：“糊涂！”
傅青隐抿唇，没说话，却跪得笔直，明显就是虽不辩解，但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皇帝盯他半晌，长叹一声：“那你心头的恨，可消了？”
傅青隐垂眸：“臣自知有罪，已知晓孔德昭逃走离京之事，臣愿意将功补过，去解决此事，或者，自行发配去南海，换翼王殿下回京。”
皇帝拧眉：“可你在身边多年，朕早已习惯……”
“皇上，郝孟野已能独挡一面，臣只带着黑白和无常，轻装前行，有赤龙卫在，就如同臣还在，等差事办完，皇上气消了，臣再回来。”
“朕怎会生你的气？只是不希望你一直把不愉快压在心里，起来罢。”
傅青隐谢恩起身：“你可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朕能答应的都答应你。”
“皇上，臣没有别的请求，只是，瑞阳郡主已成孤女，臣想请皇上，允臣把她带在身边。”
皇帝思索道：“也罢，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朕才能放心，就依你吧。”
皇帝对魏公公道：“拿些药来。”
“是。”
魏公公端个托盘上来，里面放着三瓶药。
“这些药你带上，差不多是半年的用量，你也知道，此药不易得，待朕再得了药，再派人给你送。”
傅青隐感激道：“多谢皇上。”
皇帝捏捏眉心：“经此一事，朝中许多官员都要动位置，后宫亦然，你又不在朕的身边，实在让朕头疼。”
“皇上英明神武，此番小小动荡，不足为虑，陆相能力出众，也必会相助皇上。”
皇帝笑道：“就你嘴甜，会说这些哄朕开心。去南顺务必小心，到南海多多写信回来。”
“是，臣记下了，臣告退。”
傅青隐转身离去。
皇帝看着他背影，半晌无言，良久，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折子。
“传旨下去，姝贵妃贤德聪慧，封为皇后。”
……
傅青隐上马车，余笙笙已经写完。
“就这些？”傅青隐仔细瞧，“周嬷嬷、金豹豹、绿湖，三个人，还有些日常衣物。”
“是呀，我也没别的东西，就是周嬷嬷刚给我做的新衣，我得带上。”
说罢，看到他带回来的药，脸色微变。
“只有这些？”
傅青隐随意把药丢进小抽屉：“这些都不用。”
“为何？”
傅青隐抚着手腕，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已找到解此毒之法。”
余笙笙又惊又喜：“真的？”
“当然，”傅青隐轻抓住她细嫩手腕，“此毒，也是当年为了迅速功成，克制心魔我自愿服下。”
“只不过，后来我才得知，其实不用此毒，也照样能成。”
余笙笙呼吸急促，压低嗓音：“您的意思是，是有意……”
“不错，”傅青隐点头，“他是孤家寡人，连亲生儿子都不信，怎么会信我？无非就是我的命被他捏在手中罢了。”
“不过，现在不同，我们离开京城。”
“笙笙，跟我走。”
“好。”
……
事不宜迟，余笙笙回小宅，带上周嬷嬷她们。
三人一听，要离京，去南顺，南海，虽然也知会有些风险，但也开心不已。
周嬷嬷收拾东西，金豹豹还想去和哥哥道别。
“放心，指挥使会带上你哥哥，一起走。”
金豹豹开心得在院子里发疯。
余笙笙配了份祭品，待出城时，路过吴奶奶的坟，告知她一声。
她这边忙，傅青隐也回去镇侫楼安排。
郝孟野一听他要走，十分不舍，但身为大统领，哪还有说走就走的自由。
黑白和无常收拾东西，带上金虎。
暗中带了十名暗卫，也就足够。
而傅青隐，亲自去那间常年关闭的铁门暗牢。
里面的老者还在忙碌，配制各种药。
傅青隐淡淡道：“该走了。”
老者回身：“要杀我吗？可以，斩情丝的解药已在此，你……”
“不是杀你，”傅青隐打断他，“是带你离开，回天医堂。”
老者惊愕：“回……”
“可是，当年毒死永王的那枚毒药，是我制成，你……”
“是你制成，但到底不是你毒死他的，这么多年的自我牢狱，已经够了。”
“何况，天医堂本就是你的，现在，也该是你回去，出手收拾的时候。”
“我以后在南海，还需要你和天医堂鼎力相助。”
“至于现在的……”
现在的堂主，早投靠皇帝，斩情丝，也是他诱导。
“也该去地狱了。”
……
九月底，秋天最后一个节气。
皇宫中中宫易主，陆相稳坐朝堂，武将换了一批。
大统领郝孟野升为赤龙卫指挥使，一身红衣，一把黑剑，立于玉阶之下。
原来的指挥使傅青隐，无人知他去了哪里。
只听说是为皇帝办秘差，有人听说他去过南顺，不知用什么法子，让蠢蠢欲动的南顺归于沉寂；
也有人听说，他去了南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知归期。
三年后。
陆家三公子陆星湛，从边关回京，途经南海时，恍然看到两道熟悉身影。
只是那人不再着红衣，而是素衣白袍，面带温和笑意，看着身侧柔美女子。
那女子容貌艳丽，宛若仙女，正为他挑一方帕子。
陆星湛脑海中一恍惚，想叫一声“笙笙”。
可那个压藏在心里的名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陆副将，走了！”
同行的人叫他。
他回神，应一声，策马转身。
待到路口时，又勒住缰绳，再往回看。
那两道人影已经不见。
他离去，旁边茶楼上，余笙笙看着他开的方向。
别了，京城。
傅青隐牵住她的手：“回家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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