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亲本想继续偷听一会儿屋里的谈话，结果身旁的引路人大喊了一声——
“报告！”
这一声直接在时亲的耳边炸响，震得她揉了揉耳朵。
“进来。”
得到屋里的准许，时亲推开办公室的门。
凝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两道锋利的目光直直定在她的身上。
时亲快速扫了一圈。
申屠遂果然没死。
他穿着正常的休闲深色衣服，没有丝毫的狼狈，只是面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应该是受伤不轻。
薄衫的领口微敞，隐约露出绷带的边缘。
他倚着办公桌，几乎是半坐着，身旁立着一个拐杖。
他第一时间看向她，眼里带着探究和审视。
而屋里那个出言要审讯她的短发女人气势凌人，一身皮靴黑夹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她目光如炬，上上下下要把时亲看穿了似的。
时亲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下意识朝申屠遂的方向靠拢。
她观察着他，小声问：“你还好吗？”
申屠遂心里本来憋着一股怀疑的火气，被这一句话浇灭了大半。
她只是个普通人，遇到危险害怕很正常，和那位杀手达成了合作，也是人之常情。
最主要的是她提醒他了，她怎么可能还跟杀手合作？
“邵位军，我的伤跟她没关系。”
申屠遂面容紧绷，眸色锐利。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摸上他的领口。
她微微将他的衣领掀大了些，睫毛颤了颤，狭长的美眸满是担忧：
“伤得很重吗？”
她轻声细语，将全部的关注都给了他。
申屠遂感觉有股绵绵的暖意顺着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上。
明明她没碰到他，只是手牵着领口。
可他总有种她在摸他的错觉。
申屠遂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关心中找到一丝虚伪。
但他只在她的神情里看到了疲惫。
人的疲倦是无法伪装的，她几乎是强撑着精神过来。
“我没事。”
申屠遂声音微微发哑。
她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旁边的拐杖上：
“对不起。”
她重新看向他：“我昨天想着不能拖你们的后腿，就先……”
她顿了顿，有些不安：“你应该很讨厌逃兵吧。”
申屠遂眼神发冷。
“我的确憎恶逃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那樱红饱满的唇紧紧抿起，充满紧张和愧疚。
他心底一软，态度也温和下来，微微俯身：“可你连兵都不是，算什么逃兵？”
砰——
屋里响起剧烈的拍桌声。
“你俩干嘛呢！”
邵位军气得胸口起伏，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
她提出最基本的质疑和审讯要求，这俩人当她的面还说上悄悄话了？
她要是再不出声，申屠遂的脑袋都快贴人脸上了！
像话吗，像话吗！
申屠遂神色如常地直起身子，靠着办公桌边：
“她的背景我已经调查过了，烈士子女，贫民窟户口，在这里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外国人。”
邵位军冷冷地瞪着时亲：“贫民窟里能出来什么好货色，给他们扔一块馒头，他们都能当间谍。”
“我不会。”
时亲坚定地说：
“无论给我多少酬劳，我都不会背叛西关！我不会辜负父亲，不会枉费他在战场上牺牲的性命！”
她的声音虽然小，却充满勇气和力量。
邵位军怔了一下，随即厌恶地扭过头，依旧坚持着：
“就算这样，你和杀手在一个空间里共处过，必须按照流程审讯。”
时亲知道他们的审讯手段。
现在她的身上还残有申屠遂留下的审讯伤口。
即便d444有屏蔽疼痛的功能，她也不敢用。
没有痛感，她的演技骗不过这群人精，到时候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时亲快速思索着躲避审讯的办法。
“那个屋里有电视，监察大人在，它可以为我作证。”
申屠遂忍不住提醒她：“监察大人不会参与国家之间的斗争，它只负责监察维持社会秩序。”
“可是你们冤枉我，这已经影响社会秩序了啊。”
时亲伸出手，去摸申屠遂的裤兜：
“你有手机对吧？监察大人？在嘛？”
她的手隔着布料碰到申屠遂大腿根的时候，申屠遂半个身子都麻了。
好似有股电流从腿部直窜天灵盖。
申屠遂忍着腿伤躲了躲，按住她乱摸的手：“别乱摸。”
她眼里着急又恐惧：“我不想再经历审讯了，真的，我不想。”
申屠遂知道她的无助，也知道自己冤枉过她。
他深吸一口气，驳回邵位军的提议：
“我说了，没必要审讯，被暗杀的人是我，轮不到你介入调查。”
邵位军冷笑一声：
“行，我多此一举，我就不应该听苍军长的委托来帮你。”
邵位军起身，大步流星摔门离开。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没过两秒，门再次开启，传出邵位军的声音。
“申屠遂，你向来是最谨慎的那个。”
“当初是你在全军队里抓到藏得最深的探子，你现在得过且过的模样，让我觉得可笑。”
说完这两句话，屋门砰的一声再次合上。
房间的空气再度凝固。
申屠遂沉默下来。
他不是被美色所误，觉得她没有嫌疑。
是他确实排查过，调查过，也审讯过。
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和其他国家的间谍有往来，甚至连可以起疑的地方都没有。
那有什么好审的？逼供吗？
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了，一台抓贼的机器？
申屠遂眸色森然，遏制着怒火。
危机解除，时亲也没继续招惹他，有些情绪需要他自己消化。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时亲十分肯定，申屠遂不是想要世界大乱甚至毁灭的那个人。
目前来看，他的身边也没有值得他黑化的事。
她现在觉得09的上司弗格斯很像。
再见了，申屠遂，她要跑了。
“别生气了。”她拍了拍他的胳膊，假模假样地说：“如果非要审讯才能给你安全感的话，我接受这个处理结果。”
“不关你的事。”
申屠遂揉着眉心：
“我嘱咐下属给你寻了几处房子，你挑挑，然后带家人转移户口，离开贫民窟吧。”
“谢谢，我现在想把五千六百银拿回来，买点东西。”
“先去办张卡。”申屠遂温声叮嘱。
“好，我这就去。”
她忽然抬起手，摸了下他的发丝：
“好好养伤，申屠少将。”
申屠遂凝视她良久，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去也要多休息。”
“谢谢。”
时亲接过申屠遂下属递上来的钱箱，和申屠遂打了声招呼后离开大楼，立刻着手去办卡。
她要开始做准备，帮助09离开这里。
……
申屠遂独自在办公室待了许久，直到下属前来禀报关于刺杀一案的调查进展。
“我们和当地警局联合调查了所有小区，没有发现杀手的踪迹，在任何一家旅店宾馆都没有可疑人员的登记。”
“另外，街边一家药店被劫，于是我们着重调查药店附近的小区和贫民窟，只是没有收获。”
申屠遂目光冷厉，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不可能人间蒸发，小镇全封，他打劫药店，只能躲在附近。”
“现场拍照片了吗？”
下属递上一叠厚厚的信封：“这是所有小区的照片。”
申屠遂接过信封，把里面的照片全部倒在办公桌上。
他全部铺开，一张一张检查。
这是他的调查习惯。
他的手微微一顿，停在一张巷子的照片上。
下属察言观色，立刻道：
“这是贫民窟的照片，巷子虽然错综复杂，但这里一眼望得到头，所以拍的照片不多。”
申屠遂皱紧眉头，点了点远处一片乱糟糟的地方：“什么情况？”
“啊，这里是时小姐的家门口，她家刚宰过鸡，这些还没有处理。”
申屠遂拿起照片，放到眼前细看。
他脑海里浮现那道脆弱的身影。
贫民窟，宰鸡。
申屠遂眼神闪过一丝疑虑。
他扔下照片，声音又沉又冷：
“安排人，把地上的血提取出来，送去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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