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医院内。
汉斯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对面,目光似乎要透过所有的人,全部都笼罩在张宁宁的身上。
“既然第四句,这件事儿,汉斯博士已经答应了,那么就说明我们被没收的东西是有追回的可能!不过嘛,我们的家长出门的时候都要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够太天真!所以啊,汉斯博士在写字据的时候,可否往里面增加上一条?”
汉斯强忍着不满,艰难的点了点头,“请说!”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虽然做的也有不对,但是抛开客观因素不谈,神剑局也是有责任的!而且,医院是谁烧的我们也不清楚,神剑局日后要追责要赔偿,那我们可是有苦难言!所以我希望附加的条款呢,写明此事过后,审计局方面不能对我们进行追责!我们也保证不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您看可好?”
汉斯猛猛地攥了攥下垂的衣角,指尖微微泛白,呼吸都有着些许沉重。虽然凯瑟琳下达的命令中就有不允许追责自行理赔的要求,但对于汉斯来说这是所不愿意接受的。
他讨厌那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而且对方还是一群自己一开始都没拿其当回事的小屁孩。
“好,我答应你们!”汉斯艰难地应承,“既然所有的条件咱们都已经谈好了,那下面我便派人组织专车送你们去酒店以及其他的医院!”
“等等!”话音刚落,伊万便伸手打断了汉斯,慢条斯理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我们服从安排,离开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
汉斯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看向伊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所有条件都已谈妥,完全都是由着你们的心意来的,你们还要怎么样?”
“自然是通讯工具!”赛义德也从旁边慢慢走出,“我们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我们必须要与我们的领队取得联系,向他们报个平安!届时就算是我们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会一并得知!慢也只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没错没错!”
张宁宁笑了笑,但是却没往外走,只是靠在树边,露出了个半个头来。
“而且让我们走也行,那得等律师来了,字据立完了之后我们才能离开,而且为了能够保证各位不耍什么语言陷阱,我们必须要一人一份儿!”
汉斯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草草扫了扫眼前藏在树林和灌木丛里的人数,不多不少有几十人,再往远处的空场去看那群看守俘虏的,还有那些因为重伤根本就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草草望去黑压压一片。
然后这次峰会前来参加的各国代表团今年足有小400人来到这里的也有200多,每人立一张字据且要签字盖章,就算是每个人只花10分钟累积下来也已经一天去了。
“这个东西能不能等你们回到酒店之后我们分别带人去上门拟写!这天多少是有点冷了,你们还有很多人受着重伤,如果不能及时的送医诊治,恐怕会留下隐患的!”汉斯颇显无奈的道。
“那可不行,俗话说离摊不算买卖!”话语间孙存鑫从一旁跳了出来,“你说到时候再离,万一到时候你撒丫子跑了说你们这局里没你这号人,那我们不就是纯冤种了吗!”
汉斯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这辈子经历过不少荒唐事,包括在亚马逊雨林里被土着用吹箭追着屁股跑,但都比不上此刻的魔幻。
他,汉斯,神剑局的A级特工,高级执行负责人,被一群年纪平均不过十七八的半大孩子威胁了,并且被迫答应要给他们人手一份签字盖章的字据。
这简直比密西西比河倒流还要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汉斯几乎能想象明天总部简报上的标题:《汉斯特工与他的四百份卖身契和天价赔偿单》。
“快点啊,汉斯博士!”伊万不耐烦地催促道,甚至还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特工的煤油打火机,在指尖灵活地翻动着,火苗忽明忽暗,“我们的耐心就像西伯利亚的春天,短暂而珍贵!您如果再犹豫,就指不定哪里还会有火冒出来,反正赔一份是赔,赔两份也是赔,多赔一些神剑局也不会在意那几百万吧!”
汉斯的呼吸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甚至开始阵阵发黑。紧绷的神经已经几近发狂,两只眼睛不受控死死盯着伊万手中那跳跃的火苗,仿佛那不是打火机,而是点燃他理智的最后一道引信。
几百万?
或许是个不错的数字,但如果是赔偿,那定然得不偿失!
神剑局每年从各地黑帮以及邪教组织那里收缴来的供奉也不过就是几千万美金,这些黑产自然都是落在高层那些人员的手中,自然不可能拿出来。
至于局中账面上的那点流动资金那些资金…
只不过是些数字罢了,写出来也仅仅是为了好看和应付检查,实际上的账户里投的钱早就被瓜分了个干净。
但自己写下来的字据,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空头支票,毕竟这涉及到部分外交问题,容不得自己与神剑局抵赖。
可他还能怎么办?
局长的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凯瑟琳的命令言犹在耳,眼前这群小祖宗打不得、骂不过,还动不动拿自己那些被俘虏都手下的“排气管子”相威胁,现在还多加了点儿火。
不答应?
可以不答应!
那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负债数额越来越大,自己也会死的越来越快。
“好!” 这个字仿佛有千钧重,从汉斯牙缝里挤出来时,带着一股血腥气,“我答应!”
伊万顿时释然一笑,“汉斯博士还是个厚道人啊!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您的消息和东西了!哦,对了,这天气还是蛮冷的,麻烦您拿一些暖炉还有棉衣过来我们身上的病服多少是有点薄了!”
汉斯博士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憋屈过,仿佛整个落基山脉都压在了他的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目光不自觉地穿过所有的人,落在了藏在树后的张宁宁的脸上,牙齿旋即咬得更狠了一些。
都是这个华夏丫头!
如果不是这个华夏丫头站出来说出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更不会被对面这帮小瘪犊子所威胁。
如果不是这个华夏的丫头,想必这些年轻的小家伙都是很好糊弄的!
可是对面的这群年轻人显然已经学坏了!
他们不仅学会胁迫,现在还学会了用流氓谈判的手段来敲骨吸髓!
“暖炉…棉衣…” 汉斯从牙缝里重复着这几个词,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好,很好…还有别的吗?要不要再给你们准备热咖啡和点心?”
孙存鑫在一旁眼睛一亮,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张宁宁赶紧轻咳一声,打断了他可能脱口而出的“那敢情好”。
“汉斯博士,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张宁宁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您还是赶紧着手解决眼下的问题吧,我们等不了您和您的上司也没有多时哦,时间可以供咱们耗着了!还有你最好防备着外面点,毕竟这样的大火很难不会引来记者!”
汉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混杂着烟尘和焦糊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节奏,任何挣扎都只会让绳索勒得更紧。
汉斯颓然地点了点头,甚至懒得再用语言回应,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对着身后掩体方向吼道,“都听见了?去找!能找来的取暖物品都找来!联系总部,把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让他们派律师团过来!还有组织人手,进行对空对地的布防,不要放进一个记者进来,也不要放进一架无人机和一个摄像头!立刻!马上!”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神剑局的特工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荒诞和屈辱,但在汉斯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还是迅速行动起来。有人开始收集散落在场上的衣物,有人跑向未被大火波及的附属楼寻找储备物资,更多的人则开始通过加密频道与总部联系,传达着这个足以让整个神剑局沦为笑柄的“不平等条约”。
对峙的紧张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各国代表团的青年们虽然依旧警惕,但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胜利得意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
一些人甚至开始低声交谈,点评着哪些特工的裤子款式比较别致,或者猜测神剑局最终会赔多少钱。
张宁宁心里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疲惫,像是冬夜里浸透了冷水的棉袍,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张宁宁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掌控了局面,但也着实失去了低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看对方那个眼神,自己似乎已经被记恨上了。
毫无疑问,被一个国家的特工盯上,那是一种令人相当恶心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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