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腊月十九。
沈战赶了个大早带着人马离开了保定城。
通过这个小细节便能看出沈战性格中谨慎的一面。
刘芳亮的35万大军距离保定还有一天的路程。
李自成的35万大军距离保定还有两天的路程。
七十万农民军都在朝着保定城使劲儿。
理论上即使沈战磨叽到下午出发，这两股人马也追不上他，毕竟他的部队可是全骑兵。
但沈战却选择了早早远离保定这个是非之地。
开玩笑，真要是跟对面的先锋交上火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沈战做的真是太对了。
就在他离开后的两个时辰，刘芳亮本人率三千精骑抵达保定城。
但凡沈战稍微走慢一点，双方必然会有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刘芳亮率三千骑兵进了保定城。
他看到的是一幅鬼子进村之后的场景。
一千守军被人屠戮殆尽。
偌大个城池内连一个活物都看不到，老百姓早就带着粮食跑光了。
占地广大的粮仓已经烧成了灰烬，那灰烬还冒着热乎气。
刘芳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心中还抱有幻想。
两日前王继荣发给他的战报中还明确提到过，说王继荣领兵十七万，势如破竹。
保定城被人屠了不代表王继荣的大军没了。
这很可能是某个猥琐的明朝将领打了王继荣一个措手不及。
无非就是被屠了一个保定城，死了一千守军。
无非就是被烧了两万石粮草。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终究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刘芳亮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传令，派一百精骑前往北京城附近打探军情。
其他人清理城内尸体，熄灭火源。
尽快恢复保定城的城防。
为后续大军的到来做准备！”
刘芳亮把眼前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祈祷。
祈祷王继荣那个二逼能好好活着。
即使他王继荣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大军和粮草还在就行。
王继荣：对不起！
此时的李自成大军距离保定城只有一百里的路程了。
刘芳亮派快马给李自成报信一个时辰便可送达。
未到中午李自成便接到了刘芳亮送来的最新战报。
【保定城被屠，粮仓被焚毁，中路军失联！】
“啊！”刘芳亮的战报字数不多，但伤害性极强。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闯王李自成也被吓得丢了魂。
城池被屠，粮食被人烧了，这些都可以忍受。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哪有不互相搞破坏的。
唯独“中路军失联”这几个字对李自成的冲击最大。
十七万大军失联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暂时被人切断了通信路线。
第二，全军覆没。
李自成接到战报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祈祷。
“老天啊，你可千万别让我看到第二种结果啊！”
王继荣手里有十七万大军和十万石粮食。
这要是一下子全没了……，李自成不敢往下想了！
“两位军师，你们也看看吧！”李自成对牛金星和宋献策说道。
两位军师看过战报之后都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浑身上下都麻麻的。
这要是王继荣的十七万大军没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大王，当速速弄清前方军情！”牛金星建议道。
“芳亮必已派人前去打探，预计很快就会有准确消息传来！”
李自成对刘芳亮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宋献策不关心军情，他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思考。
“大王，若王继荣真的出了意外您务必早作打算！”
“军师的意思是？”李自成严肃地问道，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宋献策玩军事不行，但玩起政治来却很行。
“大王，一旦王继荣兵败，我军几无可能在年前攻破北京城。
到时候北京城内的军民可以正常过年。
而我军只能在城外喝西北风。
这对士气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提升全军士气，让将士们心中能存住一口气。
然后凭着这口气一举拿下北京城！”
李自成似有所感，他不确定地问道：
“宋军师的意思莫非是……”
宋献策与李自成对视，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大王想必猜到了吧，吾建议大王提前在保定城登基为帝！”
“嗯！”李自成和牛金星同时点了点头，二人并无太大意外。
一瞬间，李自成和两位军师都陷入了沉思。
登基为帝，兹事体大，他们不得不想得深一些。
李自成此次从西安出兵攻打北京遇到了两大挫折。
第一个挫折是久攻宁武关不下。
从十一月二十八到腊月初九，李自成亲率大军攻打宁武关十二天。
刨城砖，登城墙，用大炮轰，用炸药炸，挖地道。
李自成把能用的攻城方式都用了一遍。
奈何周遇吉这个滚刀肉太难搞了，什么方法都能让他给破解掉。
十二天的攻防战下来，农民军伤亡八万人，毫无建树。
周遇吉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两万守军折损了五千人，战损比高达四分之一。
诚然，再这么耗下去最终失败的一定是周遇吉。
但李自成真的是耗不起了，他的粮食不支持一场持久战。
这一幕跟史可法当初预想的一模一样。
李自成不败而败。
周遇吉不胜而胜。
腊月初十，李自成毫不犹豫地拔营南下。
如果一路急行军的话他还有机会在过年之前赶到北京城下。
也正是在腊月初十这一天，李自成分别给王继荣和刘芳亮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李自成提醒王继荣不要盲目开战，同时要求他大量打造攻城器械。
可惜，这封信还没有送到王继荣手中，王继荣便被沈战给割了首级。
在给刘芳亮的信中，李自成告诉刘芳亮放弃之前推行的安民政策。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让刘芳亮撕掉伪装，然后大肆掠夺百姓手中的粮食。
有了足够的粮食才能喂饱李自成带过来的35万大军。
本来左路大军的粮草是准备去山西境内抢夺的。
奈何李自成没打下宁武关，所以原本的计划全乱了。
思考良久后，军师牛金星开口了。
“大王，您还是提前在保定城登基吧！
跟随您多年的老兄弟们需要一个大义名分。
文臣武将、万千儿郎同样需要一个名分。
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大义名分落实了人心才能聚拢。
登基很重要，封赏文武百官同样重要。
否则怕是不等打下那北京城这人心就散了！”
王继荣大军的失联让李自成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这个危机要比打不下宁武关还大上十倍。
作为百万大军的领袖，李自成必须早作决断。
“两位军师，莫要声张，先把登基的事情准备着。
若王继荣的人马和粮草都在我们就按计划直抵北京城下。
若王继荣真的遭了难，咱们就……”
就什么，牛金星和宋献策二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就强行登基为帝，好把农民军这口气给续上。
要不然农民军连续经历挫折，大过年的还进不了北京城，这军心怕是要彻底散掉了。
至此，李自成登基为帝进入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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