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哥，你不用再帮我了。”
“我对不起你……”
“是我咎由自取。”
常健被押上警车，准备跟同伙一起带回公安局审讯，由于王霁帮了大忙，尹琦允许他上警车，给10分钟时间提问。
戴着手铐的常健失魂落魄，仿佛一下子老了10岁。
说话全程低着头：
“去年入职不久，我就迷上了赌博，一开始总赢，赢了20几万……”
“才刚毕业就有20几万，咱俩工资一样，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总之，就觉得这事情来钱快，我的运气既然这么好，不妨拿出一半盈利继续赌，再赚个20万，就不赌了……”
“结果，就开始输了。”
“越输越不服气。”
“另外的一半，本来不想拿出来的，又控制不住要翻本。”
“接着，花光全部工资、借网贷、越亏越多、利息越滚越大……”
“原本一直帮我牵线、帮我借钱的人，忽然翻脸了。”
“他带人上门，把我套头拉到不知道哪里，给我两条路选择……”
“要么立刻还钱。”
“要么挖我眼睛、肾脏做移植。”
“我拿不出钱，也不敢朝家人开口，苦苦哀求他们再给我时间，我有工作，可以拿工资来还……”
“他们早就摸清我底细，那点工资还比不上利息滚得快。”
“坚决不同意，狠狠打了我一顿，几乎就要动手挖眼睛……”
这段回忆，让王霁感觉到森然凉意。
记忆中，常健一直话很少。
没想到有过如此黑暗经历……
常健继续道：
“我还在哀求，东哥……就是前边车拿包管账那个，忽然开口说，想还利息，眼前也有个办法，看你愿不愿意。”
“他拿了一部手机过来，上边有个聊天窗口，写了一段文字……”
“大意是说，12月份超融合项目有个升级，让我执行一段脚本。”
“我当时非常震惊！”
“这事，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才开口问一句，马上被东哥连扇几个耳光，根本不敢再问……”
“他还跟我说，想活命就别动花花肠子，他们人多的是，知道我住哪里、我老家在哪里，敢报警就让我全家遭殃。”
王霁忽然问：
“聊天窗口是微信么？”
“对方名字是什么？”
常健摇摇头：
“不是微信，是一个黑色的聊天窗口，全英文界面的。”
“其他的，我也不敢问，对面告诉我，这段脚本没人能查出问题。”
“我别无选择……”
“同意之后，按了好多手印才放出来。”
“后来的事，霁哥你也知道了。”
“12月超融合事故，腾云损失了300多万，超融合也裁了几个人。”
“3月份在夏汽，他们又故技重施，让我卡点执行巡检脚本，我知道对方厉害，照做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出现，腾云会赔800万，损失非常惨重。”
“我被公司裁掉，其实是高兴的。”
“至少以后不用干这事了。”
“所以当场就同意离职……”
“之后，他们说我还欠着部分钱，要我跟着一起干。”
“我一来没得选，二来我也知道，两次事故我是犯法的，他们怕我去自首，所以要控制住我。”
“再后边……”
“就跟霁哥你没啥关系了。”
王霁很沮丧。
找到了常健，却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他真的不知道对面是谁……
别说跟岳应时有关的线索，连那个给他脚本、让他卡点执行巡检任务的神秘人，他都不知道是谁。
辛辛苦苦查了那么久，线索又断了！
他下警车时，常健忽然开口：
“霁哥，再跟你说个事……”
“我确实没有证据。”
“但我能猜得出大概。”
“因为对面那人的口吻，跟我在超融合时、12月离职的一个同事很像！”
“这个人叫樊军，今年27岁，非常聪明的一个人，底层技术很强。”
“原本他在超融合表现很好，很被郭超器重，但后来渐渐消沉了、对工作不上心，上班经常摸鱼。”
“我坐在他旁边，曾悄悄看过他屏幕，他也玩网络赌博。”
“12月事故后，郭超把他赶走了。”
“后来，他去了数安天下……”
王霁失声惊呼：“数安天下？”
刹那间，许多事情都串了起来！
那个懂云底层、曾攻击反赌中心系统的黑客，那个导演两次事故、识破数安工具漏洞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他立刻给毛识君电话：“毛总，帮我查一下，你们公司有叫樊军的么？”
1分钟后，收到回复——
有。
准确地说，有过。
今年4月初就离职了。
下家不详。
王霁后悔不迭：“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对方能够发现漏洞，肯定是数安的人啊！”
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当时哪知道是人为的……
所有人都以为是个偶然，直到7月份常健承认，自己才获知真相。
那时，樊军早就跑了！
他立刻拨通郭超电话：“超哥，以前你们组的樊军，你知道他在哪么？”
郭超茫然道：“不知道啊，这人上班总摸鱼，去年底我就开掉他了，后边也没跟他联系过，怎么了？”
“没事……”
王霁挂掉电话。
转身问尹琦：“尹队，我知道这个请求不合适，但……”
“你不用说了，樊军的下落我刚才已经让人查了，你等会！”
尹琦晃了晃手机，解释道：“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而且是关联事件，我当然要一查到底，没什么不合适！”
公安的效率非常高。
5分钟就有了答复——
樊军上个月已经出境。
目标是米国。
尹琦摇摇头：“这就难了，我们跟米国没有引渡协议，而且对他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不太可能要求拘捕他。”
线索，终究还是断了……
对公安来说，他们最终拿到大窝点账本，清赌计划顺利完成。
但对王霁而言，找到唯一直接证据的愿望，落空了。
除非尹琦审出什么来……
两天后，赵逸传来口风：
“账本跟费家没关系。”
“不知道是真没关系，还是做得干净，总之账本里没体现费家旗下企业。”
“被抓捕的这拨人，跟之前落网的人，都没有审出什么……”
“虽然还没彻底结案，但从证据链来说，已经是完整闭环了的。”
王霁失望之极。
他这一路，彻彻底底没戏了……
但，倒也没辛苦。
赵逸跟尹琦透露了王霁投标项目的事，这事跟刑侦队无关，但干刑警的多是性情中人，懂得投桃报李。
尹琦给熊斌副局长汇报工作时，大力称赞王霁的贡献。
还有意无意透露他身份，说好像还投标了咱们局的什么项目……
把话递到耳边了都。
熊斌白了他一眼。
骂骂咧咧：“多管闲事！”
一周后，腾云拿下「江宁公安政务系统」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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