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们在百姓的一声声夸赞中挺起了胸膛,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回到临州城,赵副将和岳大勇意气风发地去见夜云州和周涛,详细禀报了牛庄伏击的经过和战果。
然而,随后的审讯却让胜利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临州城守备府府衙成为了审讯室,火把的光亮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却让室内的空气显得更加凝重。
夜云州端坐于主位,面色平静,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
临州守备周涛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显露出压抑不住的焦躁。
厅堂中央,被反缚双手的疤脸头目跪在地上,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照出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审讯开始了。
夜云州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在安静的厅内回荡:“说,你是什么人?为何不肯做安分守己的良民,而要为非作歹,做这些烧杀掠夺的恶行?”
疤脸头目立刻抬起头,换上一副凄苦万分的表情,声音里带着哭腔:“将军大人明鉴啊!小人张三,本是北边遭了旱灾的苦命人,地里颗粒无收,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带着几个同乡逃荒出来,想来临州寻条活路。
谁成想,这里日子也难,我们一没田地二没手艺,饿得眼睛发绿,这才……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干起了这没本钱的勾当。我们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啊,将军!”
说着,他“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
周涛冷哼一声,重重一拍身旁的桌案:“满口胡言!临州近年虽时有战乱,但是自从巴戎将军打得敌军望风而逃,签下停战协约之后,日子逐渐安稳,从未发生过饿死过外乡流民的事情。
分明是尔等好吃懒做,存心为恶。说,你们的老巢到底在什么地方?百十号人,岂能没有个固定窝点?”
疤脸头目眼神躲闪,急忙辩解:“回守备大人的话,我们真的没有固定住处啊!就是一群苦哈哈,今天在这个山洞里挤一宿,明天躲到那个山沟里避避风,跟野狗差不多。抢到点钱财粮食,大伙儿分分,能吃几天算几天,吃光了,就只好再出去寻食儿。都是过了今天不知明天的,哪顾得上安什么家、立什么寨?”
夜云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对方:“哦?没有固定巢穴,却能集结上百人,行动统一,袭击牛庄时进退有度,颇有章法。这岂是临时凑合的乌合之众能做到的?你们的头领是谁?平日如何号令众人?”
疤脸头目连连摇头,有些委屈地说道:“将军,我们真没什么头领。大伙儿就是看谁胆气壮,谁主意多,或者上次谁抢得最多最狠,下次行动就暂且听他的。干完一票就散伙,下次再重新推一个人出来。真的就是一盘散沙,只为混口饭吃,苟活性命罢了。”
周涛气极反笑,指着旁边军士呈上的几件缴获兵器:“好一个一盘散沙!一盘散沙能屡次躲过官军搜捕?一盘散沙能用得上这等精良的制式腰刀和硬弓?”
他拿起一把弧线独特的弯刀,“这打造手法,绝非寻常铁匠所有。”
疤脸头目看到那弯刀,瞳孔微微一缩,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夜云州不再迂回,语气陡然转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些兵刃的制式,教授你们的合击之术、隐匿之法,皆非寻常山匪所能得。是沙国人吧?他们现在何处?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甘为马前卒?”
疤脸头目身体明显一僵,脸上血色褪去几分,知道对方已掌握关键,抵赖无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干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是……是有几个沙国人跟我们有过接触。”
周涛急切地探身:“现在人呢?叫什么名字?是何模样?”
疤脸头目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都蒙着脸,说话也少,口音很怪。我们只偶尔听到他们互相说些听不懂的话,才猜到是沙国人。他们教了我们一些搏杀的技巧和互相配合的法子,这些刀弓也是他们给的。”
夜云州追问:“条件。沙国人不会无缘无故相助。他们索要什么?”
疤脸头目回答:“他们,他们要我们每次得手后,将所得财物的三成,交给他们。”
“如何交付?时间、地点、方式。”夜云州的问题简洁直接。
疤脸头目这次倒是很配合:“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子时前后。地点在西边老林深处,有一棵特别大的、中间空心的老槐树。把财物用油布包好,放进那树洞里。放完必须立刻离开,不准停留,不准回头张望。过后,东西自然会被取走。我们从没看见过是谁来取,怎么取?”
周涛紧追不舍:“就只有这些?他们没指定你们必须劫掠何处?或索要某样特定的东西?比如地图、文书、或是某个人?”
疤脸头目再次坚决摇头:“没有。只说值钱的东西都要,金银、粮食、布匹不挑。别的真没多说。我们就是些刀头舔血混饭吃的,他们给家伙,我们出力气,然后分账。至于他们尊姓大名,从沙国何处来,在哪儿落脚……小人这等微不足道的角色,怎么可能知晓?将军,小人知道的全都说了,绝无半字虚言。求将军开恩,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供词到此,看似坦白,实则将核心信息包裹得严严实实。
夜云州与周涛交换了一个眼神,偏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这份寂静,以及审讯似乎触及“天花板”的僵局,如同导火索,点燃了周涛心中因长期压力和对贼寇的憎恶而积压的怒火。
他看着眼前这狡猾如狐、双手沾满临州百姓血泪的贼首,想到那些被毁的家园和无辜的死者,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刁滑恶贼!事到如今还敢避重就轻,巧言令色!”周涛怒喝一声,猛地站起,一把夺过旁边军士手中的刑讯木板。
“人是木雕,不打不招。”
话音未落,盛怒之下的他,已抡起木板,朝着疤脸头目的肩背狠狠责打下去,意在震慑逼供,撬开他的嘴。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沉重的木板落下,发出几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那疤脸头目起初还闷哼两声,随后却突然身体一软,头颅歪向一旁,整个人瘫倒在地,再无动静。
手持木板的周涛喘着粗气停下,一名军士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其鼻息,又摸了摸颈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骇然回头:
“将军!守备大人!他……他没气了!”
偏厅内,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周涛手中的木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已然气绝的疤脸头目,脸上愤怒的红潮迅速被惊愕、懊悔乃至一丝恐慌所取代。
夜云州的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彻底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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