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清冽而充满威严的吟唱,一柄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月华星光构成的古朴长剑,在她掌心前方缓缓浮现。剑长三尺三寸,通体晶莹如最上等的月光石,剑身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剑锷处有一弯月牙印记,散发着纯净、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净化一切邪祟的凛冽剑意!此剑一出,方圆百丈内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那肆虐的魔气与混乱的星力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被强行排开、净化!
“太阴戮魔剑?!你竟恢复了此神通?!” 北斗司命感受到那纯粹克制的太阴剑意,眼中终于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千年前,太阴星君便是凭此剑,让他吃过不小的亏!
“斩!”
紫轩君玉手并指如剑,向着受创的北斗司命凌空一点!太阴戮魔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化作一道割裂夜幕的银色长虹,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带着净化万邪、冻结时空的恐怖威能,直刺北斗司命眉心那最中央、也是最为核心漆黑的天枢星印记!这一剑,凝聚了她此刻全部的精气神,是她觉醒以来,发出的最强一击!
北斗司命瞳孔骤缩,生死簿虚影疯狂翻动,试图施展防御仙术,但紫霄神雷造成的创伤与法力震荡让他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决定了生死!
“不——!!!”
在北斗司命惊怒绝望的咆哮声中,太阴戮魔剑所化的银色长虹,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点漆黑的天枢星印!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响。银色的剑尖没入黑色星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紧接着,以剑尖刺入点为中心,无数蛛网般的银色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布满了北斗司命整个额头,并向其面部、脖颈乃至全身急速蔓延!他所喷出的血液,他身上萦绕的星力与魔气,他脚下翻动的生死簿虚影……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银色裂纹蔓延过处,迅速冻结、凝固、然后……崩碎成最细微的冰晶粉末!
“啊——!!天魔大人……救我……” 北斗司命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嘶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打碎的冰雕,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闪烁着星芒与黑气的冰晶尘埃,缓缓飘散。那本象征着其权柄的生死簿虚影,也发出一声哀鸣,寸寸碎裂,最终化为光点消失。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神威与邪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夜空中的星辰似乎明亮了几分,那原本扭曲模糊的北斗七星,也重新清晰起来,洒下清冷的辉光。
天枢台上,一片死寂。只有夜风拂过,卷起些许冰凉的尘埃。
紫轩君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太阴戮魔剑一击,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法力与心神。月华绫无力地垂落在地,眉心的月痕也黯淡无光。
马正南闪身上前,一把扶住她险些软倒的身子,将一股精纯平和的青云真气渡入其体内,稳住了她紊乱的气息。“做得很好。” 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赞许。
远处,埋伏的各派弟子这才从这电光石火、却惊心动魄的战斗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张天师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走来,看着漫天飘散的冰晶,长舒一口气,向着马正南与紫轩君深深一揖:“马道友,方姑娘,诛此大魔,挽狂澜于既倒,功德无量!老朽代天下苍生,谢过了!”
紫轩君在马正南的扶持下,勉强站直身体,望向北斗司命消失的地方,心中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一丝茫然。强敌伏诛,但天魔的阴影,真的就此散去了吗?她与马正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战斗结束了,但或许,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北斗司命在太阴戮魔剑下,化为漫天掺杂着星芒与黑气的冰晶尘埃,缓缓飘散。天枢台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与邪气也随之烟消云散。夜空中,原本被遮蔽的星辰重新显露,洒下清冷而纯净的辉光。远处山林中,传来了各派弟子劫后余生、压抑不住的欢呼与低语。
然而,胜利的喜悦尚未完全在紫轩君心头弥漫开来,一股更加强烈、更加不祥的悸动,便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的心脏!那并非源于外部,而是来自她神魂深处,源自于那刚刚觉醒、却依旧模糊的太阴星君本源记忆!一种源自太古洪荒、冰冷、死寂、充满无尽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其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遥遥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锁定了此处!
“呃……” 紫轩君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踉跄,几乎无法站稳。她感到眉心那枚月痕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燃烧起来,与之相伴的,是神魂深处传来的、针扎般的刺痛与无法言喻的冰冷恐惧。
几乎在同一时间,扶住她的马正南,身躯也猛然一僵!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刺向北斗司命消散之处——不,是那冰晶尘埃尚未完全飘散的虚空!他握着紫轩君手臂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力道之大,让紫轩君都感到了疼痛。然而此刻,两人都无暇顾及。
“不对!” 马正南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惊骇?这情绪极少出现在他脸上,“他的气息……没有彻底消散!还有东西!”
紫轩君强忍神魂剧痛,运转残存的太阴之力,双眸银光暴涨,全力施展太阴显形术望去。只见那漫天飘散的冰晶尘埃,并未如寻常邪魔陨落般彻底化为虚无,反而在某种诡异力量的牵引下,违背常理地开始逆向旋转、汇聚!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在虚空中搅动!
“嗬……嗬嗬……” 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破风箱拉扯,又似万鬼齐哭的诡异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夜空中响起。这笑声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充满了戏谑、嘲弄,以及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纯粹的恶意。
“蝼蚁们……做得好……很好……” 那声音继续响起,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省了本座……亲自清理门户的功夫……”
话音未落,那汇聚的冰晶尘埃中心,一点极致的黑暗猛然爆发!那黑暗并非寻常的漆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一切热、一切生机的绝对虚无!黑暗急速扩张,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丈许、缓缓旋转的、边缘流淌着粘稠暗红色光芒的虚空漩涡!漩涡深处,仿佛连接着九幽炼狱,无穷无尽的怨魂哀嚎、生灵绝望的嘶吼、世界崩坏的巨响……种种负面、绝望、毁灭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出!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亿万钧重锤,狠狠砸落在整个七星台上!这一次的威压,与北斗司命带来的、带着神威与邪气混合的压迫感截然不同!这是纯粹的、极致的、仿佛来自万物终焉的毁灭意志!天空瞬间黯淡,星辰隐没,连月光都仿佛被那漩涡吞噬!空气凝固如铅,呼吸变得无比艰难,修为稍弱的弟子,甚至直接双眼翻白,口鼻溢血,瘫软在地!坚固的青石台面,以那漩涡为中心,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寸寸碎裂,向下凹陷!
“天魔……是天魔本尊的气息投影!” 张天师骇然失声,苍老的脸上血色尽褪,他拼尽全力撑起一道金光护住身旁几名弟子,但护罩在恐怖的威压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紫轩君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要冻结。这气息……与那日在废弃教堂地下室感应到的、与血族召唤仪式中隐约触及的、与太阴星君记忆碎片中那毁天灭地的恐怖身影……同源!但此刻降临的,哪怕仅仅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投影意志,其威势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这是位格的绝对碾压!
马正南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但他眼神中的锐利与坚定丝毫未减。他一把将几乎虚脱的紫轩君拉到身后,用自己挺拔的身躯挡在她前方,斩魔剑横于胸前,剑身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嗡鸣,青色的剑罡吞吐不定,竭力抗衡着那无孔不入的毁灭威压。
“北斗……废物……” 漩涡中,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不过……他的血祭与绝望……味道尚可……正好……作为本座……降临此界的……第一份点心……”
随着话音,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指甲弯曲如钩、流淌着熔岩般暗红色光芒的狰狞巨爪,缓缓从漩涡中心探了出来!仅仅是探出一只爪子,其散发出的邪恶、混乱、暴虐的气息,就令方圆百丈内的草木瞬间枯萎、岩石风化!巨爪随意地、缓慢地握了握,仿佛在适应这个脆弱世界的“硬度”,空间都因此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不能让它完全降临!” 马正南厉喝一声,声音在恐怖的威压下显得有些失真,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知道,一旦让这天魔投影完全穿过漩涡,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的意志化身,也绝非此刻的他们所能抗衡!届时,不仅是七星台,恐怕整个宁市都将生灵涂炭!
“紫轩!金光鉴,照它本体!” 马正南语速极快,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本源的精血喷在斩魔剑上!剑身沾染鲜血,非但没有污秽,反而青光大盛,剑身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古老玄奥的符文,一股苍茫、浩大、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古老剑意缓缓苏醒!这是他压箱底的秘术,以本命精血强行激发斩魔剑中传承自青云观开派祖师的诛魔剑意!代价极大,但此刻已顾不得了!
紫轩君被马正南的厉喝惊醒,强压下神魂中翻江倒海的不适与恐惧。她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将所剩无几的太阴之力,连同刚刚恢复的一丝本命元气,疯狂注入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金光鉴主镜!
“金光耀世,邪魔显形!照!”
金光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芒,如同一轮小太阳在她手中升起!纯净、浩大、专破一切虚妄邪祟的镜光,凝成一道水桶粗细的光柱,无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照射在那只正试图完全探出的天魔巨爪,以及其后模糊蠕动的漩涡中心!
“嗤——!!!”
仿佛滚油泼雪,又似烈日融冰!金光照射之处,天魔巨爪上那狰狞的鳞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冒出浓郁的黑烟,暗红色的光芒剧烈闪烁、黯淡!漩涡的旋转也为之一滞,其中传来的嘶吼声变成了痛苦的咆哮!
“吼!蝼蚁!安敢伤我!” 漩涡中的存在显然被激怒了,巨爪猛地一挣,更加狂暴的力量涌出,竟硬顶着金光鉴的净化,又向外探出了一截!更多的、令人san值狂掉的可怖肢体轮廓在漩涡中若隐若现!
“就是现在!马正南!” 紫轩君嘶声喊道,嘴角已溢出鲜血,维持金光鉴的全力输出对她负担极重。
无需多言!马正南眼中厉色一闪,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被狂暴的剑气冲开,黑发狂舞!他双手紧握斩魔剑,剑尖直指苍穹,口中诵出古老而晦涩的剑诀: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青云诛魔,剑开天门!斩——!”
“斩”字出口的刹那,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磅礴的青云剑气冲天而起,竟暂时冲开了头顶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斩魔剑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青色光柱,不再是剑气,而是凝聚了马正南毕生修为、本命精血、以及诛魔剑意的终极一击!光柱之中,隐隐有青龙虚影盘旋长吟,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向着那被金光鉴暂时“钉”住的天魔巨爪与漩涡中心,轰然斩落!
这一剑,抽空了他大半的精气神!这一剑,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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