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不动就马上告诉她们你来上海了。你告诉她们了吗？”吾若梅没等曲春华说话，马上嘱咐他。
曲春华有点扫兴。他本来想，先关心关心吾若梅的工作情况，别一碰面就是家里没完没了的琐事。尽管他心里挺着急老妈现在的情况。他也想着先去看看母亲。但之前在老家时，母亲的话题太多了。说实在的，吾若梅在老家时，再老妈身上付出也不少了。他不想给吾若梅造成一种印象，好像他来上海就是为了老母亲的三家轮流住来的。虽然他心里这么希望着，但不能流露一点。他隐瞒了一点，来上海之前，实际上，夏华和他通过电话，希望他抽时间来看看老妈。因为老妈经常提起来他。夏华的原话是：“昨天老妈又问你们了。怎么，吾若梅没时间来，忙着赚钱，你应该来看看妈妈呀。不能老让妈妈失望吧。”夏华让秋华和春华说过，后来嫌秋华表达的不清楚，干脆自己直接说。
春华有点不太爱听夏华说的话。主要是说话方式。都这么大人了，都有自尊心。别动不动就拿出老大的派头责怪埋怨人，谁也受不了。每到这时，他就特别理解吾若梅。前年和大前年，老妈在济南。正好赶上老妈做一个结石小手术，住在春华家，吾若梅跑前跑后忙活。老妈病好后，想回老家住。夏华和秋华说，哼，肯定是妈妈呆不惯。不想在济南住了。所以才想回老家。按说，济南是老妈工作一辈子额地方，看房子也在，老同事也在，多好。这下好了，在儿子家住不下去了，想回老家了。
夏华对秋华说：“把妈妈接到老家来！我早就有这个打算计划。只是妈妈原来特别想住在济南老房子里，和老同事们在一起不闷。这下正好，我计划就是老妈啥时候想来杭州老家，就让老妈住在临平。临平的房子就是给老妈买的。”
这些话，夏华也专门对春华说过。春华并不反对老母亲留在济南，哪怕长期留在济南也行。问题是，时间一长，他自己的事业正忙的一塌糊涂，平时全凭吾若梅安排老妈的事。他有点歉疚，也有了点被腰杆不直的感觉。渐渐的，也就有了点希望夏华秋华隔三差五地接去住住的想法。老妈在杭州已经两年了，吾若梅如果不来上海，也许夏华秋华不会和自己商量三家轮流的事。
春华明白夏华的意思。他想和吾若梅慢慢说。
“我还没来得及和她们说呢。你怎么样？忙的够呛吧。”春华关心地问。
“就那样，医院么，尤其是私立医院，肯定不像原来的医院。”具体怎么不一样，吾若梅没说，“来，先吃饭吧。叫圆圆。”
圆圆已经出来，想着心事。三人坐在一张靠墙的电脑桌前时，一下子显得人挨人了。电脑桌并不小，能看的出，原来是可以四面坐人的大方电脑桌。现在靠在呈九十度的墙角里。靠墙的两面堆满像双肩包高低的书和纸。另一面紧紧挨着电冰箱。只剩下一面可以坐人。吾若梅一碗碗把稀粥端上来，两个素菜，还有一盘馒头。
曲春华微微笑了。他吐口而出：“家乡饭。还是咱们老家饭好吃。”他实际上早就饿了，“够挤的。比火车上还要拥挤。”
圆圆笑。说：“爸，你又是坐慢车来的。”
“不是慢车，实际上是快车。你看车票，”春华要去翻双肩包，被吾若梅制止住，“快吃你的饭吧，吃饭还止不住你的嘴。”
“嗨，随便说说么。”春华又坐下，“现在就没有慢车这么一说。最慢得车，就是我坐的这个，人家叫新型快车。都高铁时代了，还能有慢车？不过，这种新型快车，与过去的慢车比，快多了。不过，唯一一点就是，越是拥挤就越是有生命力。”春华似乎找到了一家人的感觉。兴致勃勃地说，“这车实际上也不慢，五六个小时，高铁也就三个小时，那能差多少？要是放过去几年，起码得八九个小时甚至更多。唯有一点，就是太乱，人多不说，还都是大包小包的农工。农民工一路上都是，不断的上上下下。又脏又臭。可是没办法。”
圆圆知道，爸爸从来都坐这种车，是为了省钱。但她似乎不赞成说农民工不好。她开始不吭气，听爸爸说到车上农民工的大大的包袱，王车厢过道里一扔，蹭到身上的讨厌时，圆圆冷冷说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也是出来生活呀。”
吾若梅抬眼看看女儿，又不由地看看曲春华，抿嘴笑到：“呵，看我家女儿，国外留学，在大上海工作，还有一颗菩萨心肠。”
曲春华也笑了，他有意对着吾若梅笑。这种只有夫妻才有的默契，让他们一下子找到了共有的东西。曲春华越笑越灿烂，最后干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嗝……，他笑的开始不住地打嗝。自我解嘲说：“看看，让我说中了吧。”
曲春华见圆圆不笑，小心地一眼一眼地在圆圆脸上溜溜转，打探原因。并且说：“只要我猜中的事，就会打嗝。特准。”
圆圆瞪大眼睛嗯哼一声，存有疑惑地看看爸爸，满眼都是惊奇。
“爸爸，我发现爸爸你，忽然变了。”
“变成啥样了？”曲春华紧张地问。
“越变越年轻了。”圆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说，越变越像个小孩了。
“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妈？”吾若梅平静地把一盘子豆腐菜推倒曲春华面前。动作轻盈得让人不觉得她刚才做了什么。然后，把一盘油菜和一小碟子熟肉推倒圆圆面前。自己距离菜盘子最远。
既然说到这儿了，曲春华也就不再绕弯子，幽幽地说：“我计划是过一两周再去，可是，她们说我妈尽是叨叨，想见咱们。”曲春华故意把咱们两字加重了语气。似乎不这么说，就对不起这顿饭似的。他说的很亲切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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