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垦三期六栋。
下午，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看到连彪带着两个不速之客过来，面露不悦。
跳过连彪面带抱歉的尬笑，将视线落在小老太身上，“我们两家已经没关系了吧？”
陈母缩着脖子站在他们中间，之后仰起头想开口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
阿伟比她先一步出声，“是这样的，我小叔过几天要重新做手术了，他想见见浩浩一面。”
“对。”小老太弱弱地点头。
然后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潸然泪下，“医生说，手术有点风险，他心里很急，很想见浩浩一面我们这才过来的。”
距离上次跟孩子发生矛盾，至今已经过去三年了，这期间只有头一年半，两人还能在一中门口偷看他一眼。
之后上了高中，他们连浩浩在哪个学校都不知道，现在更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身高有多高了。
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变成了未知数。
连彪站在旁边调节气氛般递了根烟，自说自话，“本来我也不想带她过来，小叔小婶那边肯定会说我的。
但这次是阿伟过来找我，这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所以我才带着他们两个来你厂里。”
男人沉默一瞬，吸了口烟才冷冷说，“来我厂里没关系，不要缠着我老婆跟儿子就行。”
小老太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纠缠他们的，你放心，就只是想让浩浩过去看他一眼。”
几天后，医院里。
陈母看到走廊上过来的两人，愣神半天，之后双眼通红，小跑过去拉着浩浩的手。
目光落在孩子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阿伟提醒一句，“小婶，快把孩子带到小叔那边。”
小老太这才反应过来，嘴唇颤抖的点着头，“浩浩，跟奶奶走，去看看你爷爷。”
两只手死死攥紧孩子手腕，就怕孩子不肯跟她一起进入病房。
浩浩转头朝男人喊了一声，“爸…”
蔡思明轻拍他肩膀，安抚他，“没事，爸在这边等你。”
有了这句话，孩子这才安心地跟着小老太进入病房。
走廊上，阿伟递了根烟给他，嘴上说着感谢话，“这次真麻烦你了，能带孩子过来见他一面。”
男人抽着烟，冷淡说，“这是孩子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因为大人恩怨，而去为难孩子。”
闻言，阿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现在总算知道孩子为什么改口会改得那么快了。
前几天在他厂里，小婶也提过一句，很感谢他没有把浩浩姓氏改了，也没有把户口迁走。
他依旧如现在这般，声音清冷，「那是我老婆求我的，跟我无关」。
病房内，看到孩子过来，小老头激动得双手颤抖，“浩浩，浩浩。”躺在床上，左手挥动着。
孩子向前几步坐到床头椅子上，没有开口回应，表情也没有特别激动。
“爷爷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小老头眼泛泪花。
浩浩抿嘴沉默一下，才开口说，“本来不想来，后来想通了就过来了。”
陈爸侧身盯着眼前孙子。
已经接近一年半没看到这张脸了，现在他的眼神有些贪婪，视线落在孩子脸上就没离开过。
浩浩又接着说，“以前在出租房里，我妈跟我亲爸因为你们的事情大吵一架。
我亲爸道着歉，嘴上说着这一世投错了胎，他没办法。
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做到儿子应做的本分与义务，还清他欠你们的所有债。
这世过后不想再遇到你们。”
停顿一下，看着眼前的老人，嘴角扯动，“现在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亲爸走了，应该是他的债务还清了，我还活着，所以我也得偿还债务。
放心，你们以后的事情我都会管，等你们走后，我们之间的债务也彻底结清。
这世过后，我也不想再遇到你们。”
“浩浩…”
“我妈曾说过，你们两个太缺德，所以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妈还说过，你们这个家庭就因为我爸为人老实，所以才会这么安静。
但凡换个有脾气点的人，早就鸡飞狗跳让人笑大牙了。”
孩子不理会老人伸过来的手，高中生的他五官硬朗了许多。
白皙的脸上皱起了眉头，“我妈人活得通透，知道你们的德行，就不跟你们有过多交往。
我亲爸为人老实又本分，知道你们欺负他，也默默忍受。
所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的错。
而你们却一再把事情甩锅到他们两人身上去，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你们活该。”
“浩浩……
爷爷向你道歉，爷爷真的意识到错了，爷爷心里都清楚，你爸人很好老实本分，你妈也是好人，不像别家媳妇那样在婆家作威作福。”
他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可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有太多的磨合了。
我们因为脾性相冲互相看不顺眼，所以一直压着对方，不想让自己受到对方牵制。
再加上外人一挑拨，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视线模糊了一片，陈爸深吸口气哽咽的说，“浩浩，爷爷想改正，爷爷真的想改正，只想你给爷爷一个改正的机会，浩浩…”
双手抓住孩子手腕，不停的抖动着，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连爬起半个身子都费劲。
小老太站在旁边也流着泪，“浩浩，爷爷跟奶奶都会改正的。
我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浩浩你给我们一次改正的机会好吗？
奶奶不奢求什么，只想让你偶尔有空来家里坐坐，要不然在外面碰一面，让爷爷奶奶看看你也行。”
“不用了。”孩子一脸平静的拒绝了她的请求，“你们住院的时候我会过来，其余时间我们不要来往。
我跟你们也没有太多感情，来往太密会对不起我妈。”
在他心里始终把亲妈感受放在第一位。
小老太呶着嘴想说什么，那边护士过来叫他们准备一下，要进手术室了。
浩浩帮着他们一起把该准备的东西理起来，再帮着一起把小老头推到手术室门口。
在等待间隙，陈母凑到老伴耳朵旁，轻声细语的说，“浩浩肯来看你了，你再熬一下挺过这一关，争取活久一些。
看着他结婚，再看着他的孩子出生，把他爸该看的事情都看了。
这样我们下去的时候，碰到他爸也好交代。”
陈爸嘴唇颤抖，拉着床边的孩子，嘴巴张了又张，之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浩浩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的暗色绿牌，声音冷清，“我在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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