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境内的戈壁被落日染成赭红色,大同商队的驼铃声在空旷的古道上格外清晰。
四百余人的队伍拉成长长的队列,三十峰骆驼背负着沉甸甸的货囊,绸缎、茶叶与琉璃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这是大乾与西域通商的黄金纽带,仅货囊里的琉璃器就价值万贯,足以让任何觊觎者眼红。
“前面有胡杨林,今晚就在那里扎营!”
队正李默勒住缰绳,目光扫过前方那片胡杨林。
胡杨的虬枝如铁,既能遮挡戈壁夜风,又能依托树干构建简易防御,是丝路商队宿营的最优选择。
按照丝路保障体系,伊州本应是商队的安全驿站,可如今烽燧的狼烟久未升起,守关戍卒也不见踪影,李默只能加倍谨慎。
商队迅速铺开防御,二十名护卫手持横刀,借着胡杨林在外围竖起拒马桩,桩尖朝向戈壁。
骆驼被牵到林子中央围成圈,货囊堆在圈内形成临时堡垒,四名斥候爬上最高的胡杨树,借着最后一丝天光了望四周。
夜幕降临时,营地升起篝火,烤肉的香气混杂着茶叶的醇厚弥漫开来。
商人与护卫们围坐取暖,有人说起长安的繁华,有人盘算着抵达高昌后的利润,没人注意到林外沙丘后,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正透过胡杨的缝隙窥视着营地。
伊州守将阿斯兰的亲兵已在此潜伏两个时辰,他们借着死胡杨的枯干遮掩身形,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子时的戈壁气温骤降,篝火已燃成暗红的余烬,商队成员大多沉入梦乡,只有值岗的护卫抱着横刀打盹。
突然,三枚火箭拖着红光划破夜空,精准落在营地中央的货囊堆上,这是阿斯兰约定的进攻信号。
“敌袭!”李默猛地惊醒,话音未落,密集的箭矢已如骤雨般射进胡杨林。
弩箭穿透帐篷的帆布,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嵌入人体,睡梦中的商人来不及呼救便倒在血泊中。
胡杨的树干成了护卫们仅有的屏障,他们蜷缩在树后举盾防御,却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盾牌很快被射成筛子,鲜血顺着木缝汩汩流下。
阿斯兰麾下的三百名士兵按伏击战术的三段击推进。
第一波弓弩手在林外设阵,借胡杨的间隙精准点射。
第二波步兵扛着云梯冲开拒马桩,将燃烧的火罐扔进营地。
第三波骑兵则守住林外的戈壁,切断任何突围的可能。
李默挥舞横刀砍落两支弩箭,转头却见一名士兵已攀上骆驼围成的堡垒,马刀劈下时,货囊里的琉璃器应声碎裂。
护卫们试图组织反击,他们依托货囊组成临时防线,用弓弩还击,却因事发突然陷入混乱。
阿斯兰站在林外的高坡上,看着营地内的火光与惨叫,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他算准商队会依赖伊州的戍卒保护,早已遣散了附近的烽燧守军,此刻的商队就是待宰的羔羊。
厮杀声在胡杨林里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阿斯兰的士兵踩着血泊穿行在营地中,用长矛挑起死去商人的行囊,将丝绸、茶叶与完好的琉璃器往马背上搬。
货囊被粗暴地撕开,蜀锦在晨风中飘荡,茶叶撒落在沙地上。
营地中央的沙地上,四百余具尸体堆叠在一起,有商人、护卫,还有几名未成年的学徒,他们的手指大多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是临死前仍在护住怀中的货物。
一名士兵用马刀撬开死者紧握的手,一枚玉佩滚落出来,被他随手塞进怀里。
“都搜仔细了,别漏下值钱的东西!”阿斯兰骑着马巡视营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突然注意到远处沙丘后的异动。
他抬手示意士兵射箭,却见几只沙狐受惊逃窜。
那是仅有的三名幸存者藏身的地方,他们用沙砾与枯木掩埋身体,亲眼目睹了同伴被屠戮、货物被劫掠的全过程。
当阿斯兰的队伍满载战利品离去时,胡杨林里只剩下死寂。
晨风吹过,胡杨的枝叶沙沙作响。
十日后,一名浑身是伤的幸存者跌跌撞撞闯入大同。
当他断断续续说完胡杨林里的惨剧时,府衙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阿斯兰!”萧干猛地一拍案。
他霍然起身,腰间的弯刀因动作过猛而出鞘,寒光映照着他铁青的脸庞,只是低头的时候,萧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计划成了!来人,把这本奏折用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
“留守,怒则乱谋。”参军缓步上前,指尖叩了叩案角,“阿斯兰虽为伊州守将,终究是西州回鹘麾下。此时兴兵,师出无名,洛阳那边未必准奏。”
他俯身压低声音,“还有一步,您没做,那就是传书高昌,正式问责!”
萧干猛地抬眼,一丝精光闪过。
他瞬间明白这步棋的深意,若西州回鹘国主识趣,交出阿斯兰并赔偿损失,他便能借处置元凶之名驻军伊州,迈出掌控西域的第一步。
若对方拒绝,便是坐实欺辱天朝的罪名,西征的大旗便能名正言顺地竖起。
这与隋时裴矩“啖以厚利,不遂则威”的西域策略如出一辙,只是此刻要换用问责的利刃。
“好算计!”萧干一掌拍在案上,当即取来纸笔,亲自拟定问责文书。
笔尖落下,字字铿锵:“大乾大同商队四百余人,于伊州胡杨林遭你国守将阿斯兰屠戮,货财尽掠。限十日内,缚阿斯兰至我帐前,赔偿损失百万贯,否则休怪大乾刀兵相向!”
末尾特意加盖大印,遣两名精悍使者,快马奔往高昌。
使者抵达高昌时,西州回鹘国主毕勒哥正在宫中饮宴。
这位年近六旬的君主早已沉溺酒色,朝堂大权被可敦哈屯牢牢把持。
听闻大乾问责,可敦哈屯隔着珠帘冷笑:“小题大做,一个契丹降将,也敢对回鹘指手画脚?”
她当着使者的面,将问责文书扔在地上,“阿斯兰是我回鹘的勇士,抢些货物算什么?四百个汉商的命,还抵不上我家王爷的一匹宝马!”
为了羞辱萧干,她特意让使者带话:“回去告诉萧干,若想要人,除非他亲自来高昌为我牵马坠镫!”
使者强忍屈辱,星夜赶回北疆。
当复述完哈屯的嘲讽与国主的冷漠时,萧干深吸一口气,冷笑连连,“好一个‘小题大做’!好一个‘牵马坠镫’!回鹘小儿,这是自寻死路!”
参军适时进言:“将军,此时不请战,更待何时?昔日马援年过六旬仍请战边疆,愿‘马革裹尸’,将军正当盛年,难道要让西域蛮夷如此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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