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梆子惊起寒鸦，汴河冰层下传来闷雷般的裂响。杨戬掀开暖帘时，风卷着雪片扑灭最后一盏灯笼。黑暗中有铁器相击的轻响，像无数毒牙在暗处缓缓张开。
\"报——\"浑身结冰的探子摔在阶前，\"梁山水寨放出三十艘火船，正在凿开汶水冰面！\"
清真山上，忠义堂的铜兽香炉腾起青烟，郭猛屈指弹在柴进棺椁上，寒铁剑鞘震落冰碴。李俊的龟船撞碎河冰，船头铁锥挂着的冰棱如犬牙交错。
\"大王莫寒了兄弟们的心。\"宋江摩挲着御赐羊脂玉佩，暖阁炭火将他影子投在\"替天行道\"匾额上。
棺盖轰然掀飞，柴进跃出时抖开黄绫圣旨：\"好个及时雨！这徽州松烟墨混着辽东麝香，倒是配得上你七品官袍！\"他靴底在青砖碾出水痕，圣旨\"特授宣威将军\"处晕开靛色墨花。
李逵双斧劈裂青铜烛台：\"入娘贼！敢拿柴大官人作戏...\"斧刃在张清鼻尖前骤停——张顺的分水刺已抵住他肋下：\"铁牛哥哥细看，这圣旨云纹可是内府规制？\"
石宝裹着风雪闯入，辽国密使被他踹跪在地：\"童贯许这厮十万贯买路钱！\"羊皮地图展开时，朱砂标记处皆是董平故里、索超祖坟所在。
关胜青龙刀斩断圣旨：\"关某眼里容不得卖国贼。\"徐宁钩镰枪挑破吴用袖中暗袋，密信火漆印着杨戬私章。堂外突然炸响冰裂声，李俊的水鬼正在河面烙出\"义\"字冰雕。
郭猛剑尖挑起炭盆，火炭在空中拼出汴京街市：\"三月前破王庆，庆功宴上二十七个兄弟暴毙。\"他踢翻铜盆，火星在砖缝勾勒皇城轮廓，\"今日能用前朝血脉换乌纱，明日就能用诸位头颅安民心！\"
董平铁枪忽刺柴进咽喉，被张清飞石打偏三寸：\"哥哥们莫忘东平府毒酒！\"索超宣花斧劈碎紫檀椅：\"直娘贼！老子宁在沙场断头，不在官场折腰！\"
风雪撞开大门，梁山大纛裂作两截。郭猛将残旗覆棺：\"愿随宋公明拜将封侯的，此刻便可更衣。\"剑锋划过地砖，裂缝渗出刺骨河水，\"要留梁山的，徐宁在渡口备了酒。\"
李逵双斧劈向圣旨，却在半空转向砍断立柱：\"皇帝老儿的鸟官...\"他赤目圆睁望向宋江，斧柄捏得咯咯响，\"但凭哥哥做主！\"张横的分水刺突然架开关胜刀锋：\"人各有志，关兄莫挡兄弟们前程！\"
张顺拾起丹书铁券轻笑：\"功名当在马上取！\"他鱼鳞甲擦过炭盆，带起的火星落在董平战袍上。索超扯下半幅圣旨塞入怀中：\"这云纹金线正好衬我家娘子新裁的罗裙！\"
石宝解下佩刀掷给徐宁：\"清真山东麓冰窖，藏着三百桶石脂。\"他靴跟碾碎地砖下的传信铜管，\"他日阵前相遇，莫念旧情。\"言罢抓起辽使头颅掷出窗外，血水在雪地绽出红梅。
郭猛忽地长笑震落梁上积雪：\"便请宋公明坐这忠义堂，明日辰时，梁山人马撤出清真山，从此以后，我与你清真山再无瓜葛。\"他将半块虎符拍进棺盖，\"只是莫忘——\"寒铁剑劈断蟠龙柱，\"这梁柱能立也能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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