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武也张望了一圈，点了点头，回首对那大汉道。
“他叫刘恒辰，虽不是我亲生弟弟，但你需将他与霄儿等一视同仁，不得怠慢。”
“遵命。”
“你这儿有什么吃的没。”
那大汉起身挠了挠头。
“有是有，但属下已经许久未去城里头买菜，家里只有前两日刚猎的鹿肉，一坛不到一半儿的烧刀子，还有一些粟米。”
“足够了，劳你先做些东西给我俩充饥。”
“好嘞，殿下稍等。”
刘恒辰一听是要做饭，立马自告奋勇，有段时间没有下厨，他正怕自己手艺生疏了呢，刚准备跟着那大汉出去，就被李鸿武一把给拽住。
“让他去忙吧，弟弟，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这下刘恒辰算来了兴致，这小子怕是终于要跟自己坦白了，刚才那大汉叫他殿下的时候他也没反驳或是让人改口他就有几分确定，便立马抽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晃了晃桌上茶壶，里头还有些茶水的样子，顺手给自己和李鸿武各倒了一杯。
“说呗。”
刘恒辰正这么一出，李鸿武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这跟他刚才路上设想的场景截然不同，弟弟应该是听到那人喊自己殿下之后倍感惊讶才对。
除非。
他在脑子里斟酌了半天，最终还是先问道。
“弟弟难道不觉得刚才那男人喊我的称呼有何不妥么？”
“没有啊。”
“弟弟知不知道殿下是啥意思？”
“知道啊。”
“那你...”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刘恒辰十分淡定的端起竹杯喝了一口，这泡久了还隔夜的茶水实在是苦的要命，但他走了一路，天估计都快亮了，再不来点东西润润喉可受不住。
相比起刘恒辰的淡定，李鸿武则张大着嘴，眼睛瞪得滚圆看向他，结结巴巴道。
“什么...什么叫做...早就猜到了...”
瞒着这几个小子这么久，刘恒辰早就想一吐为快，就好比李鸿武在找时机跟他坦白一样，他也在找机会想跟李鸿武坦白，于是放下竹杯一勾唇角，颇为得意的看着李鸿武道。
“也没什么，就是，你跟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应该不姓李而姓赵，李苍不是咱们的二叔，是你的手下或者护卫之类的。”
李鸿武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睁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吞下一口口水道。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刘恒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思索一番后。
“大概是，从你第一次在大树村抱着我哭，跟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他满意的看着李鸿武越来越惊愕的神情，继续道。
“其实很多蛛丝马迹都能说明你们仨不是一般人，起先我以为你们只是某家高门大户遭遇不测被迫流落到大树村而已，毕竟哪有爹娘早逝的穷小子会写那么一手好字，舞的一手好剑。之后二叔跟三叔住进来我就觉得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可...这如何能证明我是皇室之人呢。”
“唔...具体推导的过程我也记不太清，但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提到赵延勇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的那股恨意，以及对那些受难百姓的恻隐之心都能证明你不单单只是一介父母官的子女那么简单。”
李鸿武苦笑着抱着脑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瞒了这么久，竟这么早就被弟弟给看的如此透彻，但一种异样从他心头蔓起。
刘恒辰懂的，所透露给他的，无一不是需要有极广见识才能察觉到的细枝微末，寻常人也不太可能将这些事与皇室之人联想到一起，甚至普通老百姓连想都不太敢想，为何弟弟却能...
他有一瞬，怀疑刘恒辰被人给替代，但这些从他们初遇至今的小事，都表明了弟弟还是与他同床共枕的人并没有变，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弟弟在他的身世上做了假。
可这些年...弟弟也从未有过任何亲眷来探望，唯一一个能联想到与弟弟有关的亲人，还是跟着自己在边关吃苦数年的刘定，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跟弟弟明显没有任何血缘在，连远亲都算不上。
弟弟这近十年来都是孑然一身，从未主动提起过自己的亲人，清明重阳也鲜少提起要祭拜自己的父母祖辈，这下，李鸿武觉得弟弟身上所绕的谜团，竟比自己还要深。
李鸿武抬起头看向刘恒辰，两人目光交织，虽只有片刻，刘恒辰还是察觉到李鸿武方才看他第一眼里带着深深的怀疑，他知道自己这下有些玩脱了。
*md，忘记当时我才“十岁”，懂这么多岂不真就是妖怪了。
卡在喉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李鸿武虽然很想搞清弟弟的身世，但他突然觉得，即便是搞清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弟弟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却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对老三老四也是百般照顾当爹当妈，哪怕对自己说了谎又如何呢。
自己不也是故作聪明的瞒着弟弟十年么...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知道我的身份？”
“嗯，也不是一下子就猜出来的，反正身边每多一个人，证据就多一份，慢慢儿的才能确定你的身份。”
“你就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讲道理，你的身世好像也没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别人要我的命都是正儿八经冲着我来的。”
李鸿武愣住片刻，身体微微向后倾斜，他眨巴两下眼，回味了一下过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还真是，那这么看来弟弟自己就是个闯祸精。”
“啧。”
“你没想过，把我跟老三老四供出去过么。”
李鸿武冷不丁冒出的这么一句，瞬间让刘恒辰有些坐不住，他站起来一拍桌子，皱着眉看向李鸿武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命是你救的，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你收留的我，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你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你对我来说比亲哥还亲，难道这些在你眼里，还比不上那些带不去棺材里的荣华富贵？”
“我...”
“我要想出卖你们，还需要等你来问我？”
“抱歉...我...”
刘恒辰叹了口气坐回原位，他手指敲着桌子，看向李鸿武。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虽然我是贪财了些，但我真的害过你跟老三他们么？”
李鸿武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刘恒辰所言句句诛心，他明明是最清楚他的秉性，可依然被往日的阴影迷了心窍问出这句让他悔不当初的话，可话既已出口，弟弟的感情也被自己伤害到了，他现在急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恒辰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暗道这小子疑心病还挺重的，看来爹娘的死给他打击很大。
不过李鸿武是头一次做人，他并不是，俩人有过两次同生共死的经历，在一起这么多年，做了这么久的兄弟，犯不上为这一句话就伤了感情。
但，这小子竟然敢对他“口出狂言”，不给点教训肯定是不行的。
“哥。”
“啊...啊...？”
李鸿武听到刘恒辰依旧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心里高兴的差点直接起身抱了过去，但他还是怕弟弟心里不舒服，于是只作出回应，呆呆的看着刘恒辰，并不敢再继续有多余的动作。
“下次还敢不敢说这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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