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在指尖的血迹红得发黑，卡莱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想要替她抹去。
却留下一道红痕。
“你很心不在焉。”江箫垂眸点破他，“为什么？”
她推开了卡莱斯的手。
然而出乎她意料，卡莱斯表现的格外坦率。
“稍微有点难过。”
“？”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他没有管沾了血的衣服和手指，只是看着江箫。
“十五天。”
江箫心里一跳。
十五天前，正是她第一次感到预兆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所以……卡莱斯的意思是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吗？
“我等了十五天，等你告诉我何时离开这具残破的身体。”卡莱斯的语气变得平缓温和，柔和的目光少了些神性，“我以为你会信任我。”
十五天前，卡莱斯就从星空中读取出了江箫的身体状况。她的灵魂照样鲜活，但身体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败。
这让卡莱斯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江箫的灵魂或许会脱离这个身体，前往其他不可预知的未来，或者其他的时空。卡莱斯早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留不下江箫的。
所以他在这时戳破江箫的秘密，不是为了质问她的来历，不是为了她的离开而挽留，只是不忍她继续难受。
江箫叫了他三年师父，卡莱斯想他自然也是在乎江箫的。
指尖的魔力注入江箫的身体。
这点魔力无法挽救江箫的身体，但至少可以延缓它衰败的速度。
而江箫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卡莱斯在做什么，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出反应。就像卡莱斯说的，她没想过告诉卡莱斯她身体的事情。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觉得卡莱斯自己一定会发现。
但是她没想到卡莱斯会发现的这样快。她跟着卡莱斯观星，自然明白观星的不可测性。或许会有云雨的遮掩，或许因为闪烁而不明其意……
江箫看着卡莱斯柔和的面容，那上面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
“师父……”
在听到卡莱斯的话之前，江箫认为她做的是正确的，是考虑到一切后做的正确决定。
但是感情是复杂的，没有正确错误之分。她知道卡莱斯会发现，和她主动和卡莱斯说是两码事。
卡莱斯说他以为江箫会信任她。
可看着卡莱斯的神情，江箫明白卡莱斯想说的是江箫可以去相信他。
不是取决于星空的回答，是卡莱斯自己的回答。
星空一般不会欺骗，卡莱斯也是。
“谢谢。”江箫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抱歉……”
卡莱斯眼睫微颤，弯了眼眸。
“是我该感谢你。”
夜色微凉，卡莱斯为江箫披上衣服，嗓音柔和地像唱着一首摇篮曲。
“谢谢你的到来。”
她既然属于异界，本可以不用承担自己身份带来的责任。可她做的比卡莱斯想象的还要多。
卡莱斯想即便江箫不够信任他，那也没关系，他还是会相信江箫。因为她值得毫无保留的信任。
忽然，卡莱斯感到自己的袖口被拉住。
“师父有什么魔法可以让人睡个好觉吗？”江箫冲他笑道，“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啦。”
江箫无法亲口说出自己来自异界，她曾经试图说出来真相，但是张开嘴嗓子却哑了一样。卡莱斯虽然已经猜到，江箫也无法对他说出来。
身体的衰败不会让江箫感到痛苦，但是死亡带来的心理压迫江箫还有一点点的无法适应。
这一点点的难受，主要体现在了江箫会做噩梦！
但是卡莱斯这里总有令人心情平稳下来的魔力。
说出来后，江箫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似也轻松了一些。
卡莱斯将手放在了江箫的头顶。
温和的魔力带着浓厚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江箫感觉自己的思绪也渐渐平和了。
“当然 ”卡莱斯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江箫的头顶响起，“你可以随意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江箫感觉在卡莱斯的魔力影响下，她宛若置身温暖的洋流中。
她忍不住想这或许不只是因为魔法，还有互相信任的人在身旁带来的安心。
听到卡莱斯那近乎纵容的话，江箫觉得好笑。
“这算是特权？”
卡莱斯微微一笑。
“或许……你也可以称之为祝福。”
是他的一点私心。这份来自森林的祝福会保佑江箫从今往后免受噩梦。卡莱斯将这个祝福刻上江箫的灵魂， 从今往后只愿她带着森林的赐福一路前行。
那天晚上约好的观星后来也没观多长，江箫披着衣服缓缓睡去。
这次她没有再做噩梦，只是单纯地好好睡了一觉。
江箫能感到卡莱斯抱起了她，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他向来冰凉的手染上体温。
直到清晨，她听到了鸟鸣声也犯懒不想起床，只是侧过身体睁开眼看着窗边的卡莱斯。
他应当又是一夜没睡。
江箫小小地打了个哈切，眯着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见卡莱斯的长发飘起来一些。
落在窗台的白头红尾的鸟在窗台蹦哒了两下，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三两只落在了卡莱斯的肩膀上，三两只则好奇地叼住了卡莱斯的头发，扑腾着翅膀。
“嘘……不要吵。”卡莱斯轻声训诫，但身体却任由它们胡闹，只是手指抚住那只好奇心格外旺盛的鸟向里面张望的眼睛。
“啾啾啾？”
虽然卡莱斯的动作很轻，但毫无防备的小鸟还是被推了个仰倒。两只小爪子拼命晃动，被身体压住的翅膀扑腾着。
落在他肩膀的鸟儿更是坐不住地蹦蹦跳跳，脖子上都缠上了卡莱斯的头发。
卡莱斯：……
难得见卡莱斯这样犯难，江箫忍不住想笑，瞌睡都醒了一半。
没想到卡莱斯还有这样的一面。
“吵醒你了吗？”卡莱斯有点抱歉地看向江箫。
他的面容依旧温和，只是脖颈处的头发被小鸟们作的毛躁了。平和的嗓音和叽叽喳喳想要引起卡莱斯注意的鸟鸣形成了奇怪的对比。
卡莱斯也意识到它们太吵了些，用魔力将抗议的小鸟们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窗台上，让它们互相大眼瞪小眼。
江箫顿时乐了。
她坐起来，轻咳一声，面容庄重，眼睛发亮地看着卡莱斯。
“师父，你一定是公主！”
江箫忍着笑的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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