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风很大，吹得久了宁元昭怕计一舟会脑袋疼，在外边站了一会儿两人就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嘉禾他们还没有回来，宁元昭要去忙，计一舟就在旁边待着看书。
等了有一会儿，嘉禾她们才从外边儿回来，还带回来一兜子山核桃。
山核桃不是宁家村那种大核桃，个头小小的，皮厚肉少，全都挤在核桃壳的缝隙里，得用小竹签挑出来才能吃到。
把嘉禾他们送回计一舟他们的小院子，崔翎安和许书就先走了。
计一舟听到声音就去院子里看了看，就看到嘉禾跟茯苓趴在石桌旁边，一点一点儿地往盘子里剔核桃肉。
站在两人身后看了一会儿，计一舟实在没忍住笑了，“费劲儿不？”
嘉禾回头呲着大牙乐，“费劲儿，但是这个核桃可香。”
“这核桃长得倒是安全，全是壳。”计一舟吐槽，顺便蹲在嘉禾身边，“给你哥哥剥一点儿，补补脑子。”
“好！”嘉禾那小石头砸了砸一个硬邦邦的核桃，想起什么，拍了拍手，从随身的斜挎小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小荷包已经处理好的核桃肉递给计一舟。
“嗯？”
“崔翎安给我的，哥你先拿去跟哥哥吃吧，这个核桃真的特别香，油酥酥的。”嘉禾又往前递了递。
计一舟挑眉，盯着荷包看了看，“你自己吃吧，我要自己给你哥哥弄。”
“行吧。”嘉禾一点也没犹豫，把小荷包收了回来，顺便问：“哥哥他们之后是不是就要往河里放大石头了呀？”
“没有吧，明儿开始动工，你要去看看吗？”计一舟问：“你想看的话我带你去上边儿那座小山上看。”
“正式开工了也不能有女孩子去工地吗？”嘉禾问。
“可以去，但是都是臭男人，咱就不凑上去了。”计一舟问：“行吧？”
“那好吧。”嘉禾挺好打发的。
兄妹俩费劲儿巴拉德弄了一大堆核桃，就弄出来一小把核桃肉出来，计一舟把核桃拉进去给宁元昭喂在嘴边，“开工第一步是要做什么？”
宁元昭看都没看喂到嘴边的东西是什么，任由计一舟给他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核桃？明天先双线围堰，分级断流。”
“对，嘉禾从山上带回来的，”计一舟道：“是要先截断水流吗？”
“对。”
双线围堰，分级断流之策，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案。
修建堤堰的第一步，就是要让芜江得水从芜河流走，空出芜江，修建堤堰。
行动始于黎明。
数百名精选出的水性好的役夫，赤着上身，腰缠粗麻绳，在号子声中，将第一批装满乱石的竹笼推入河水当中。
这些竹笼每个都需两人合抱，用碗口粗的竹篾编成，内填河滩卵石，沉重异常。
然而，就是这样沉重的竹笼，也会被河水瞬间冲得移位、翻滚，难以固定。
役夫们奋力拉扯绳索，试图将其定位，却常被带得人仰马翻。
“打桩，快！”工头声嘶力竭地呼喊。
另一队役夫驾着小舟，冒着风险，将削尖的巨木桩用大锤奋力砸入河床，每一下锤击，都在与河水的冲力对抗。
木桩需要深深嵌入河床下的硬土层，才能站稳。
随后，人们将竹笼用粗藤索紧紧绑在木桩上，一层层叠加。
进程缓慢而艰难，不断有竹笼被冲走，有木桩被冲歪，河水吞噬着人们的体温和体力。
计一舟带着嘉禾爬上了芜江旁边的山头，嘉禾皱了皱眉，“他们很危险。”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有人来做，他们的确危险，但是跟他们的危险比起来，让他们的后人都能不受水患侵害更加重要，不然他们的子子孙孙全都受他们现在的苦。”
宁元昭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音中都满疲惫。
“哥哥，”嘉禾看了看宁元昭，满眼不忍地又看了看下边干活的人，“他们有的人会死。”
“但这都是必经的过程，没有取巧可言。”宁元昭说。
嘉禾不说话了，深呼吸一口，不再看下边，默默地背过身，抠着地上的泥巴。
“好好的你俩这是做什么？突然上价值了？”计一舟看看兄妹俩，“这后边连接着离山山脉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宁元昭叹了口气，“行啊，咱们去看看昨晚你们找的那个小气核桃还有没有。”
嘉禾一听这个立马站了起来，“有的有的，山上还有好多野菜呢，我们去摘一点儿吧。”
“行，走。”计一舟拍拍嘉禾后背，让他带着三只黑和茯苓在前边带路。
计一舟看了看山脚下劳动的人们，也叹了口气，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他们的伙食给好一点儿吧。”计一舟说。
有些越界了，这毕竟是宁元昭的工程班子，他的工作，自己在这边指指点点手就伸得太长了。
“我又不是什么大坏官，”宁元昭笑了笑，“增加人手，三班轮替，日夜不息，伙食加倍供应，广安晶换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不够，就是因为这些。”
计一舟笑着点头，“我们宁大人当然是个好官了。”
宁元昭没说什么，拉着计一舟跟在小宝身后往山林深处走。
离山小山脉的秋天跟别处的山……也没什么不一样，但也不至于满山金黄。
他们待的这一个小山头就没什么树，要继续往里边走才能见到茂密的森林，外围啥都没有。
三只黑在林子里跑得虎虎生风，嘉禾就在后边跟着跑，计一舟和宁元昭远远地听着小家伙的声音在后边跟着。
林子里边不好走，计一舟和宁元昭穿得不太方便，再加上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山了，这会儿在后边跟着跑还有些跟不上。
“嘉禾你等等你两个年过半百的哥！”计一舟提着衣摆扶着树在后边嗷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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