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晴的凉鞋刚踏上二楼楼梯间最后一级台阶，脚下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块松动的踏板猛地往下一沉，紧接着，“唰啦” 一声，数十只毛茸茸的假蜘蛛从天花板的暗格里掉了下来 —— 黑塑料做的躯体，红漆点的眼睛，细铁丝拧的腿还在半空乱晃，卡希维娜甚至在上面绑了微型发声器，正发出 “嘶嘶” 的模拟叫声。
“！”
柳芷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咙里挤出半声压抑的抽气声。
她浑身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凉鞋的鞋跟在台阶边缘打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小心！”
云冥早有准备，伸手一把捞住她的胳膊。
柳芷晴的身体还在发僵，指尖冰凉，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反手攥住云冥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布料扯破。
那些假蜘蛛掉在地上，有的被火把的光映得更显狰狞，有的滚了两圈卡在楼梯缝里，发声器还在断断续续地嘶叫。
柳芷晴死死闭着眼，头埋得很低，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微微发抖。
刚才还拒人千里的冷淡全没了，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小猫，下意识往云冥身边缩，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的急促。
云冥看着她这副模样，愣了愣。
火把往旁边偏了偏，照亮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 —— 指节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在轻轻哆嗦。
他这才想起，再冷硬的人，也总有藏在心底的软肋，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惊悚，或许是黑暗里无处可躲的慌乱。
“没事了，是假的。”
云冥的声音放得很柔，另一只手捡起一只掉在脚边的假蜘蛛，捏着它的铁丝腿晃了晃，
“你看，卡希维娜的小把戏。”
柳芷晴慢慢睁开眼，睫毛上沾着点湿意，看到那只假蜘蛛时，又往云冥身后缩了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拿开……”
云冥失笑，随手把假蜘蛛扔到楼梯下面，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了，扔了。”
柳芷晴没说话，却没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半边身子几乎贴在他胳膊上，像找到了临时的避难所。
黑色长发蹭过云冥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和刚才那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火把的光在楼梯间晃了晃，映着满地乱滚的假蜘蛛，也映着那个靠在自己身边、难得卸下防备的身影。
云冥忽然觉得，这场试胆大会，好像比想象中更有意思些。
“我怕蜘蛛的事，谁也不准说。”
柳芷晴仍躲在云冥身后，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强撑的硬气，手却还攥着他的衣袖没松，另一只手推着他的后背往前挪，力道不大，倒像小猫用爪子扒拉人，
“要怪就怪柳芷澄那丫头，非说试胆大会得有‘惊喜’。”
云冥忍不住笑了，回头看她。
她的脸还埋在他后背的阴影里，只露出点泛红的耳根，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倒比刚才冷淡的模样顺眼多了。
“知道了，保密。”
两人刚踏上三楼走廊，云冥忽然顿住脚步，朝窗外瞥了眼。
月光下，别墅门口的阴影里，清澜正叉着腰跟卡希维娜争执，看口型像是在抢火把，卡希维娜踮着脚想把火把举高，清澜伸手去够，两人闹得像两只争食的小兽，倒把 “试胆” 的紧张气儿冲淡了。
云冥心里忽然冒出个主意。
他抬手掐灭火把，火星 “噗” 地灭了，走廊瞬间暗下来，只剩窗外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他抓起熄灭的火把，推开旁边一间空房的门，随手丢了进去，木门 “吱呀” 一声合上。
“走。”
云冥反手拉住柳芷晴的手腕，她的皮肤冰凉，指尖还带着点刚才攥衣袖时的汗湿，
“去地下室通道。”
柳芷晴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刚想挣开，走廊里突然响起 “哐当” 一声 —— 右侧房间的门猛地弹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假鬼怪扑了出来，麻布做的衣摆扫过地板，带着劣质荧光粉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惨绿。
柳芷晴眼皮都没眨一下。
紧接着，头顶的吊灯晃了晃，几根缠着黑线的骷髅头掉下来，在半空荡来荡去，牙齿还会 “咔哒” 作响。
她甚至侧了侧身，避开骷髅头扫过来的弧度，脚步没停。
跑到走廊中段时，左侧的窗户突然 “啪” 地贴满了惨白的手掌印，指节凸起，像有人从外面死死按在玻璃上，还伴着指甲刮擦的刺耳声。
柳芷晴瞥了眼，反倒松了松攥着云冥衣袖的手，语气里带了点了然的淡：
“这些都是卡希维娜的手笔吧？假得很。”
她的紧张彻底散了。
刚才被蜘蛛吓出的慌乱像潮水退去，又变回那个冷淡从容的柳芷晴，脚步轻快了些，甚至在看到墙角突然弹出的假蝙蝠时，还抬手挥了挥，像是赶蚊子。
云冥拉着她往前跑，听着身后道具机关接二连三的响动，忽然觉得有趣。
这丫头的软肋竟这么特别 —— 能面不改色对灵能锁的疼痛，能冷静应对生死拷问，却会被假蜘蛛吓得缩成一团，偏偏对这些更 “吓人” 的道具免疫。
三楼尽头的铁门虚掩着，正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云冥带着柳芷晴爬过通道的楼梯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
地下室的门刚推开条缝，一股腥甜的腐味就涌了出来，混着苔藓的湿腥，像陈年的死水被搅翻，呛得人下意识蹙眉。
云冥侧身让柳芷晴先进，自己捏着根捡来的粗木棍探路，指尖的黑雾早已散开，像群无声的游鱼，贴着潮湿的石墙往深处钻。
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
墙壁是大块的青石块垒的，缝隙里钻出深绿的苔藓，指尖蹭过能摸到滑腻的潮气，脚下的石板凹凸不平，积着层薄薄的湿泥，踩上去 “吱呀” 作响。
黑雾传回的感知越来越清晰：整条走廊笔直，尽头那扇木门歪挂在合页上，门板裂着道缝，刚才的 “嘎吱” 声，就是风从裂缝里钻过带出来的，而那股腥气，正是从门后漫出来的。
“卡希维娜说的暗道…… 该不会就在门后吧。”
云冥低声道，黑雾已缠上门板，能摸到木头朽坏的纹理，像被水泡了很久。
话音刚落，身侧突然传来 “踉跄” 一声。
柳芷晴往前栽了半步，右手下意识想撑墙，却扑了个空 —— 灵能锁的链环铐着双手，手腕被箍得死死的，根本没法借力。
她踉跄着撞在云冥后背上，额头磕到他肩胛骨，发出声闷响。
“小心！”
云冥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左手快如闪电地捞住她的胳膊。
柳芷晴的身体还在晃，脚尖蹭过那块突起的石棱，若非他扶得及时，恐怕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湿滑的石板上。
“你……”
云冥刚想问她有没有事，就见柳芷晴猛地抽回胳膊，往后退了半步，背挺得笔直。
“没事。”
她的声音比石墙还硬，低头盯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可她的脚步却慢了。
灵能锁封了她的能力，此刻的她，不过是个被束缚了双手的普通人，在这又黑又滑的地下室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刚才若非云冥反应快，额头磕在石墙上，怕是要添道新伤。
云冥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往她身边靠了靠，黑雾悄悄在她脚边聚了层薄茧似的屏障 —— 若是再踩到突起的石块，至少能缓一缓。
他捏着木棍往前探了探，木柄的影子在微弱的门缝光里晃了晃：
“走吧，先去看看那扇门。”
柳芷晴没应声，却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石板上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一前一后，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荡开，混着远处木门偶尔的 “嘎吱” 声，像在低声诉说着这暗室里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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