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师祖多次叮嘱过，要留心外面是否有贵客。
“你是谁啊？”可爱的童声自门内传出。
“我是我”，万三素手拿折扇，轻敲掌心，望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你们打哪里来的？”童子眼底浮现困惑之色，师祖要等的贵客姓“万”。
“打来处来”，万三素慢条斯理地回道。
“额......那你们又要到哪里去呢？”师祖吩咐过，贵客是自灵州而来，这两人不符合。
“到无涯山庄”，见童子欲缩回脑袋，有阖上门的打算，万三素歇了逗弄之心。
本想例行公事，按照师祖的吩咐，问完第三个问题就打算关门的童子，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这一次将整个脑袋伸出。
“在下姓万，名三素”，万三素笑道。
“你就是万三素？”童子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他自小就是听着“万三素”的事迹长大，她是南华山派的未来掌门，也是门派内众人的希望。
等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中的失礼，童子赶忙将两扇门打开，对着万三素恭敬行了一礼：“弟子空青拜见少主”。
“起来吧”，语气随意地回了一句，万三素抬步向庄园内走去。
身后的童子赶忙转身，快跑两步，带着万三素向里走，一路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女子。
“可是有什么不同”，注意到童子的目光，万三素看着前方，笑问。
似乎这个童子一举一动都能给她带来许多乐趣。
“您也不是三头六臂啊，为何我的师父和师兄都说您很厉害呢？”关于万三素的传言有许多，其中一条便是医术不弱于其师，武艺更是绝尘。
“呵~”听着身旁的稚气之语，万三素笑道：“若真是如此厉害，怎会只留你一个人守门，等着我来呢？”
派一个稚子前去守门，这其中便有些味道了，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还是想看下自己的脾性。
没听出万三素的话里有话，空青挠了挠脑袋：“是师祖安排的，说是少主也是小孩心性，若是见到了空青，也会心生欢喜的”。
万三素停住了脚步，转头瞧着对方可爱的模样：“甚是有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随着万三素停下脚步，空青下意识开口。
“你的师祖定是忘了再叮嘱你一句，走路时需看路，你看看你的正前方”，万三素示意空青转头。
童子愣愣地转头，只见前方屋檐下已站着一排的人，正望着自己三人。
“师祖，师父，师兄”，空青站定，赶忙行礼。
站于正中央的是个老者，头发花白，老当益壮，精神不错。
老者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女子面容微黄，身着素色衣衫，长身玉立，身量不低，气质出群。
与女子的眼神相触时，老者微微一愣，好一双漂亮的眸子。
随即低头走下了台阶，向万三素拱手道：“弟子游子葳，拜见少主”。
“弟子等拜见少主”，老者身后的徒弟皆齐齐俯身下拜。
“起吧”，没有多余客套之语，万三素上了台阶。
人群自然地分至两侧，由着万三素走向大堂，在主位坐下。
“少主，自半月前接到您的飞鸽传信，弟子便派人去打探了，这是整理来的情报”，一个中年男子向前，双手掌心朝上，上置已整理好的书稿。
由着泽坤将情报接过，万三素看向站于一旁的老者。
“这是弟子的大徒弟，名唤杜卿，也是空青的师父”，游子葳出声解释。
安排懵懂无知的童子空青守门接待，他的确存有别样的心思。
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固执、不通情理的万掌门收入门下，也是借此试探万三素的性子。
此女自在庄园门口出现时，就有弟子来报，疑似少主出现，此后她的一言一行便被众人留意着。
只需一个回合，游子葳心知传言不虚，对方没有计较自己的失礼，但也没有这么好脾性让人拿捏。
见万三素没有理会自己，四顾着大堂内的装饰和摆设，游子葳自徒弟手中接过茶盏，放于万三素手边：“此庄乃弟子于二十年前建成。
此后收养了许多孤儿，教他们习文断字，传授南华山派的医术，这些弟子皆登记在南华山派的外门弟子名册上。
若是少主有闲心时，愿意再指导下我这些愚钝的徒弟，弟子感激不尽”。
收回目光，万三素看向游子葳，问了一个他此前没有料想的问题：“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山庄取名‘无涯’呢？”。
游子葳停顿了几息，拱手回道：“弟子老了，但弟子的徒弟尚年轻，他们需要记住，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若是有一日觉得自己已有所成，那便该睁眼看看，这南华山派的外门弟子从未设门坎，但想入内门却比登天还难，等入了门再来说自己医术大成不迟”。
无涯，即无际，这不会是万三素想不到的，游子葳不理解她为何有此一问。
大厅里陷入了沉默
人群中有不少人知道，没有被万丹溪掌门收入门内，这是游子葳一生的执念，也是他永远无法放下的心结，故才设了今日试探万三素的局。
将手边茶水端起，万三素轻抿了一口，他在解释今日安排稚子守门的原因，也在告知她多年来的不甘和疑问。
游子葳的能力无需质疑，他是渤州一带的名医，为南华山派培养了许多弟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优秀如他，也被万丹溪拒之门外。
“子葳，你可曾注意过路边的谷莠子？”万三素提了第二个游子葳未曾想过的问题。
“弟子见过”，路边的一种杂草，随处可见，无甚稀奇。
“那你可知它有什么功效”，万三素将茶盏放下。
见万三素望向大厅，大厅内的十来个人赶忙低头，不敢再偷偷打量坐在主位的女子。
这样的问题去问一个已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医者，游子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少主的问题，弟子觉得徒孙空青来回答更合适”，游子葳看着万三素手边的茶盏，直接点名。
站于人群中的空青走出一步，看看师祖，又看看万三素，稚嫩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回少主的话，谷莠子有清热利湿、祛风明目、解毒的功效”。
回忆着脑海里的知识点，空青点着小脑袋：“对了，还可以杀虫”。
“你喜欢谷莠子么？”万三素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童子，眼眸中漾起笑意。
“喜欢，谷莠子在山野随处都可以寻到，可以用来玩耍，也能入药”，空青如实说道。
他尚不知道师祖与万三素之间的对话是何意，即使知道，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
一旁的游子葳却是神情一顿，他知道对方提起“谷莠子”的原因了。
微微抬头，看向万三素。
“身微平凡多自在，任它名花竟争香。年年岁岁悄然逝，岁岁年年绿韵昌”，站起身，看向一旁怔愣的老者。
“这些时日我便住在无涯山庄，只要我在，你们有任何问题，皆可过来问”，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两者的区别在于“名分”和“自由”。
一个有名分，一个有自由，所求不同罢了。
与万三素对视，游子葳思量着她刚说的话，对方在告诉他，路边一棵常见的谷莠子都会有人喜欢，自在又有大用。
这一刻，游子葳才知“百闻不如一见”到底是何意。
念着她要在此地教学，游子葳低眸，向她俯身拜道：“多谢少主”，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多谢少主”，厅内的众人齐齐俯身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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