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魏衍之轻轻喘息着。
刚刚用了盛娇留下的药,火燎尖锐一般的疼痛减轻了些许。
那药香混合着汤药的味道,渐渐在四周弥漫,也令人愈发清醒。
皇帝轻轻摆手,殿中其余人等鱼贯离去。
万寂无声,只有魏衍之的呼吸越来越清晰。
皇帝沉下眉眼:“伤好些了?”
“多谢父皇关怀,儿臣……好些了。”他受宠若惊。
本以为皇帝前来必然是为了清算。
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他起兵攻打京城,攻陷皇宫就是一项大罪,如今兵败,若没有更好的借口替自己脱罪,即便是他也难逃重罚。
没想到皇帝开口便是一句关切。
怎能不让魏衍之重燃希望?
“父皇,儿臣是听信小人蒙蔽,还以为太子殿下要趁着父皇前去泰山封禅之际,在京城夺权篡位,儿臣一时心急,只顾着替父皇清算那些乱臣贼子,却不想……中了人家的圈套。”
这理由实在是过于牵强。
可皇帝似乎没有当回事,还了然地点点头。
没等魏衍之反应过来,只听皇帝问了句:“废太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魏衍之满心茫然:“什么废太子?”
“怀王并非朕的骨血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霎时,魏衍之面色发白,张了张口,不知如何作答。
可对上皇帝那双寒如冷电的眼睛,一阵森冷从背后窜起,他不敢再隐瞒,忙垂下眼睑:“回父皇,儿臣……不敢不说实话,怀王的身世儿臣是听他身边一个心腹下属说的。”
“那个人呢?”
“已经被儿臣料理干净。”
“确定斩草除根?”
“确定。”
“好。”皇帝叹了一声,双手拢袖,负手在后,“你呀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过去有正妃在你身边劝着,朕还能安心点,如今你的正妃身怀有孕,又不便留在你身边伺候着,你就做出这样没法收场的事情来!要是太子真的因你而有什么闪失,你有几条命来填的?”
魏衍之抿唇不语,半晌道:“求父皇降罪,此事确实是儿臣视察,儿臣一时关心则乱,只想着父皇可能会被太子威逼,一时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也罢,你好好休养着吧。”
皇帝转身离去。
外头一片日光灿烂。
照亮了殿外各处繁花点点,郁郁葱葱。
眼前的所有都跟着明亮光华。
唯有皇帝,面笼寒霜,脸色比刚才更为阴沉难看。
景王兵败,重伤养在宫中。
京城历经数日的厮杀血洗,终于在月底时重新焕发出生机。
关于这一场政变,明面上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四下无人之时,才敢轻声议论几句。
人人都道,景王这般胆大,都敢举兵杀向京城,皇帝居然还能这样心软,并未有后续的惩罚旨意。
倒是太子之位越发稳固,皇帝在朝堂之上盛赞太子临危不乱,提前知晓危机,还进行了一番部署安排,可谓聪慧机智,非常人不能比。
最最关键的一点,城中百姓几乎没有伤亡。
大家闭门不出,老老实实躲过了这一场血光之灾。
唯一受损严重的,是参与平叛战事的将领士兵,以及被烧得斑驳一片的宫墙。
皇帝特地开了国库,给足了抚恤,又重修宫城内外。
至此,安城政变就算落下帷幕。
潘府。
潘箐瑜正对着镜子照着,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腰身。
她已经显怀。
郭夫人高兴坏了,见女儿身上的衣裳紧了,便让裁缝娘子登门给她重新量尺寸挑料子,又是簇新漂亮的一身。
像是要弥补过往的遗憾,郭夫人待女儿可谓疼到了心坎骨髓里。
潘箐瑜在娘家养胎,日子过得顺心舒意不说,整个人都养得肤白粉面,越发光彩照人。
景王发动政变一事,确实让潘箐瑜心慌意乱了几日。
但潘从寒进宫议事后回来,便让她们母女二人放宽心,即便陛下要惩处景王,大约也不会牵连到潘箐瑜。
得到父亲的肯定,潘箐瑜松了口气。
与在景王府的日子比起来,还是在娘家做姑娘来得舒服自在。
对外她是风光的大小姐、景王正妃;对内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受尽疼爱,根本不需要料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庶务,日日过得惬意安适。
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去当那个只有面子没有里子景王正妃?
潘箐瑜越发明白,为何那一日盛娇会给自己做这样的安排了。
这就是为了她着想。
郭夫人坐在她身后,笑眼眯起,看着女儿一身鲜亮:“这料子款式都好,正衬你呢。”
一旁的裁缝娘子也夸得天花乱坠,甜言蜜语几乎将潘箐瑜堆了起来。
“不是我说,小人去过各个府邸,也见过不少太太奶奶,小姐夫人的,但没有一个像王妃娘娘这样的,身怀六甲也依然瞧着风姿绰约,瞧瞧这通身的气派,我便是多看两眼都觉得自惭形秽了。”
“你这张嘴呀!”郭夫人也跟着笑了,随后命人给了裁缝娘子赏钱。
潘箐瑜羞涩道:“娘,何必这样破费,横竖没几个月女儿就要临盆了,到时候这一身岂不是浪费?”
“给咱们瑜姐儿做衣裳说什么浪费?娘巴不得你日日都换新的。”
郭夫人又说起另一件事,“太师大人与咱们约好的时日可是今儿午后?”
“是。”潘箐瑜点点头。
“那现在就要打点起来了,如今太师大人身份不一样,咱们可不能懈怠。”
“都听娘的安排。”
用罢了午饭,母女二人乘着马车去了玉人堂。
递了名帖,很快水蕙便过来领着二人去后头的厢房。
盛娇已经在等着了。
潘箐瑜不是头一次来了,早已轻车熟路。
不用盛娇开口问,她自己就先说了这段时日的情况,包括每日餐食睡眠的情形。
盛娇听后,轻轻颔首,让她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把脉后片刻,盛娇道:“王妃娘娘身子康健,胎像稳固,继续这样就好,只是进补不宜太过,温补这些来即可。”
母女二人都应了。
见盛娇在写着方子,潘箐瑜有些耐不住:“大人,您上回让我给景王放的荷包我已经放了,只是这段时日京中不太平,我怕连累到我的家人,还请大人给个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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