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乱世浮萍》剧组已经忙碌起来。黎明月独自坐在化妆间里，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母亲昨晚给她的护身符。那个惊魂的暗房之夜还历历在目，虽然她被母亲和程导演及时护住，但那些德国人的身影仍让她心有余悸。
“我没事的，母亲您去忙吧。”她回想起天亮前和陈映的对话，“这场戏对我来说很重要，您让我静一静。”
化妆镜前，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这场苏眉沦落风尘的重头戏，恰如当年母亲李秋芸的经历。一想到那些尘封的往事，她心中就涌起说不清的酸楚。
“明月姐，您的咖啡。”场务小张恭敬地递上一杯，“秦导说再有半小时就要开拍了。”
“谢谢。”她微笑接过，眼角却瞥见小张衣领上沾着的一根金色长发。那分明是山田芳子标志性的金色烫发。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搞小动作了。
自从接下这个角色，剧组里的暗流就没停过。不只是山田芳子一方蠢蠢欲动，连带着一些原本关系还不错的工作人员，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更别提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暗房事件，母亲和程导演反常的表现，都让她隐隐觉得这部戏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
“卡！”片场传来秦导的声音，“灯光不对，重来！”
黎明月抬眼望去，那是今天的第一场舞厅戏。十几个舞女簇拥着她跳探戈，镜头需要完整记录她从纯真少女到风尘女子的转变。这场重头戏已经拍了五次，每次都在她的重要特写镜头出现意外。
“对不起，是我踩错了节奏。”一个新来的配角舞女道歉。黎明月认出她是永盛推荐来的替补演员，前几场戏都表现得很专业，怎么这场会突然失误？
“没关系，再来。”她故作平静。作为主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专业素养。只是这样耽搁下去，今天的拍摄进度怕是要被彻底打乱。
“状态不好就休息一下。”秦导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黎明月摇头：“我没事。这场戏必须今天拍完。”她知道母亲正为了应付松下的投资纠缠焦头烂额，绝不能在这时候添乱。
回到化妆间换装时，她无意中听见门外的议论。
“听说了吗？松下那边说只要换掉女主角，投资金额翻倍。”
“可不是，山田芳子在日本可是头牌，比她有实力多了。”
“谁让人家有靠山呢，听说连南洋的发行商都……”
黎明月轻轻关上门，隔绝了那些闲言碎语。镜子里的自己妆容依旧精致，眼神却带着一丝疲惫。她太清楚这些流言背后的推手是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映发来的消息：“知道你今天拍重头戏，我尽量赶回来。记住，真正的演技不在表面的模仿，而在对角色灵魂的理解。”
黎明月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是啊，不管外界如何议论，只要专注于表演本身就够了。她重新翻开剧本，仔细揣摩苏眉的心境。就在十分钟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大家闺秀得知自己即将被卖入风尘。那种绝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该如何用表情和眼神传递出来？
正想着，化妆间的门被敲响，程砚之低沉的声音传来：“明月，能借一步说话吗？”
她犹豫了一下。昨晚暗房的事，程导演表现得太过蹊跷。但转念一想，或许正好可以问问他关于那些德国人的事。
“请进。”她调整表情，打开了房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双双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明月小姐，不好了！道具组集体罢工，说是接到了威胁电话。”
戏还没开拍，剧组的麻烦就已经接踵而至。黎明月莫名想起昨晚那个神秘的底片，还有母亲一反常态的焦虑。这部戏背后的水，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她看向程砚之：“程导演，您找我是为了……”
程砚之欲言又止，目光在化妆间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手边那本剧本上：“关于待会那场戏，我有些建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意。某些话，显然不适合在这里说。
黎明月跟着程砚之来到无人的走廊尽头。这里光线昏暗，周围堆满了道具箱，倒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戏的事。”程砚之压低声音，“昨晚那台相机……”
“我就知道。”黎明月也小声道，“那些德国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二十年前的底片这么在意？”
程砚之沉默片刻：“这事暂时别告诉你母亲。我怀疑，山田芳子背后的势力，和当年你亲生母亲的事有关。”
“李秋芸……”黎明月心头一颤。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她都控制不住地心痛。那场车祸的真相至今是个谜，而这部《乱世浮萍》，似乎正在揭开重重迷雾。
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是剧务发来的消息：道具组集体罢工已经开始，现场一片混乱。而且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剧组涉嫌抄袭，投资方要求立即停工。
“我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手。”程砚之冷笑，“先是用替补演员搞砸拍摄，现在又煽动道具组闹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但我们没证据。”黎明月皱眉。
“证据就在那卷底片里。”程砚之意味深长地说，“昨晚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敢确定，那些文件和松下集团有关。他们这么急着要封杀这部戏，就是怕什么秘密暴露出来。”
黎明月心中一动：“所以您和母亲……”
“我和陈总监各有立场。”程砚之打断她，“但在保护你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片场传来。有人带着记者闯了进来，扛着摄像机到处乱拍。领头的居然是山田芳子的经纪人。
“我们听说剧组涉嫌剽窃他人作品，特地来做个调查采访。”那经纪人趾高气扬地说。
“无稽之谈！”秦导厉声喝止，“请你们立即离开，否则我们要报警了。”
“是吗？”经纪人冷笑，“那这份对比文档怎么解释？剧本的核心情节，和三年前一部日本电影高度相似。我们已经准备好起诉文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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