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鼎焚香灰溯母缘
青铜鼎里腾起的青烟在半空扭成麻绳粗的烟柱，叶尘被骨火燎破的袖口窜出火星子，溅在鼎身星宿图缺口处。缺口里卡的半块玉佩突然吸住火星，玉佩背面浮现出个潦草的“萱”字——叶尘隐约记得这是他娘的闺名。
妇人扯下块衣料拍灭他袖口的火，布料刚碰到鼎沿就烧成灰。道士虚影突然抓住鼎耳，鼎内堆积的香灰轰的炸开，灰渣子溅到屋顶凝成二十八星宿图。本该是叶尘命星的位置缺了一大块，灰渣簌簌往下掉时，露出后面墙上的暗门——门板上钉着七盏黄铜灯，灯油里泡的全是带豁口的乳牙。
叶尘扑到鼎边伸手够玉佩，指尖刚触到鼎身，整口青铜鼎突然侧翻。香灰泼在地上聚成个人形，看身形像是个挽着发髻的女人。道士虚影甩出把桃木钉扎向灰人，钉子却穿透灰影钉进墙里。灰人抬手做出抱婴儿的姿势，香灰凝成的襁褓上渗出暗红血渍。
妇人抄起墙角的破陶罐泼水，水珠穿过灰人身体浇在鼎上。烫红的鼎身遇水炸响，崩出块青铜碎片。碎片划破叶尘手背，血珠滚进鼎脚凹槽时，暗门上的铜灯突然全灭。黑暗中响起婴儿啼哭，墙角香灰人形突然碎裂，混着血水凝成七个小泥人——每个泥人后颈都有三颗红痣。
道士虚影暴喝一声，枯掌拍碎两个泥人。碎泥溅到叶尘裤脚，布料立刻腐出破洞。剩下的五个泥人突然跳上青铜鼎，在鼎沿排成五鬼运财阵。鼎内残余的香灰无风自旋，凝成张残缺的合婚书——男方姓氏被烧焦，女方名讳赫然写着叶尘母亲的生辰八字。
暗门突然洞开，门内涌出大团柳絮似的白毛。叶尘挥袖扫开白毛，发现每根毛上都沾着香灰，灰渣组成他幼年住过的老宅轮廓。道士虚影突然胀大挤进门缝，道袍下摆被暗门夹住时撕下半幅布料——布料泛黄的夹层里露出半张合婚照，新郎的脸被墨汁涂黑，新娘眉眼竟与香灰人形有八分相似。
鼎内的血水突然沸腾，咕嘟声里混着女人呜咽。五个小泥人突然同时转头，泥塑的眼珠里爬出红头蜈蚣。蜈蚣钻过满地香灰，在青砖缝里排出北斗七星阵。叶尘后颈红痣突然刺痛，道士虚影的断指突然伸长，指尖勾住他衣领往暗门里拽。
妇人抡起破陶罐砸中虚影胳膊，罐子碎成三瓣。碎片落地变成三条黑线，缠住暗门门轴。叶尘趁机扯回衣领，脖颈上已勒出紫痕。暗门内突然吹出阴风，风中裹着线香味，吸进鼻子就呛出眼泪。青铜鼎突然离地三寸，鼎脚在地面磨出焦痕，正拼出“开棺”二字。
五个小泥人跳下鼎沿，腐坏的鼎身突然裂开蛛网纹。裂缝里渗出黑浆，浆水落地变成跳动的蝌蚪文。叶尘勉强认出几个字，写着“母棺在东，替命在西”。道士虚影突然炸成黑雾，雾中伸出十只枯手抓向满地香灰——被碰到的香灰人形碎片突然暴起，变成纸钱大的灰蝶扑向叶尘口鼻。
妇人扯着叶尘退到墙角，灰蝶撞在墙上化作人脸，正是合婚照上新娘的模样。人脸突然开口，声音像指甲刮过棺材板：“尘儿快走......”话音未落，道士虚影重新凝聚，枯手撕碎灰蝶人脸。破碎的灰渣溅到青铜鼎上，鼎身裂纹突然扩大，露出藏在夹层里的油纸包。
叶尘用铜尺挑出油纸包，纸张焦脆的边角簌簌掉落。展开的刹那，暗室里所有灯火骤然变绿——纸上是二十八个婴儿的脚印花押，最后一个脚印的纹路与他幼时留在族谱上的分毫不差。油纸背面用朱砂画着八卦阵，阵眼位置按着枚胭脂印，印泥味道竟和叶尘娘生前用的胭脂一个味。
道士虚影突然发出嘶吼，道冠炸开迸出七枚铜钉。铜钉在空中首尾相连，钉尖对准叶尘眉心激射。妇人甩出桃木剑横挡，剑身被铜钉击中的瞬间裂成木屑。叶尘本能地举起油纸，铜钉钉在纸上竟悬停半空——胭脂印突然渗出血珠，血水顺着八卦纹路爬上铜钉，把七枚钉子融成铁水。
暗门突然重重关闭，门缝里夹着半截道袍布料。青铜鼎轰然倒下，鼎肚裂口处滚出个陶罐。罐口封着黄符，符纸被香灰浸透。叶尘拍碎陶罐，里头掉出把银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却用红绳缠了七道死结。银锁碰到他掌心血迹时突然弹开，锁芯里掉出半枚玉簪，簪头雕的萱草纹与他娘的陪葬簪子正好能对上。
地面突然隆起土包，五个小泥人钻进土里翻出具腐烂的棺材。棺木上钉着七根桃木桩，桩头刻的全是叶尘的生辰。妇人用铜尺撬开棺盖，腐臭扑鼻的棺材里没有尸骨，只有堆满的黄符纸人——每个纸人脸上都点着红痣，纸人手脚用红线绑着写有叶尘八字的竹片。
道士虚影突然从地底钻出，半个身子融入棺材。纸人突然立起，排着队往叶尘身上扑。铜尺突然发烫，叶尘胡乱挥舞间打散两个纸人，碎纸屑里掉出两片龟甲——甲片裂纹与叶尘六岁时摔碎的那块护心镜纹路相同。
棺材底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三尺见方的暗格。暗格里叠着七套嫁衣，最上面那套袖口绣着萱草纹。嫁衣下压着褪色的红盖头，盖头角落沾着片发黑的血渍，血渍形状正是他被豁牙乳牙硌出的伤口印。
叶尘抓起红盖头的瞬间，整间暗室突然剧烈震动。道士虚影发出凄厉惨叫，道袍化作飞灰消散。五个小泥人接连炸开，迸出的香灰在空中聚成女人剪影。剪影抬手似要抚摸叶尘的脸，指尖碰到他鼻尖时突然溃散，灰渣落地拼出“北坡葬萱”四个字。
妇人突然拽着他往暗门冲：“北坡是叶家祖坟禁地！”话音未落，头顶开始掉碎砖。两人撞开暗门狂奔，身后传来棺木爆裂声。叶尘攥紧的半枚玉簪突然发烫，簪头萱草纹渗出紫水——这是他娘临终前说过的产厄血，当年稳婆曾用这血在产房画过辟邪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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