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祭走得非常快，几乎是冲出了天长宫。公子炜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是坠落帝君立刻便会跟着坠落。
难怪当时少宫主说他们兄妹情深，西英长公主就是为了帝君才做得这一切。想到这她突然顿了一下，那么瑞炽呢？瑞炽又是怎么回事。
她停住脚步，恰好停在了被白光照亮的帝宫墙下阴影处。无尽灯同时还拥有度化众生的力量。原本隐匿在帝宫深处的那些魂们，此刻也都纷纷显现出一些端倪，它们在这阴影中四处游荡，仿佛迷失了方向。
帝宫中埋葬的魂魄虽多，但大多都是正常的。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这些魂魄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其中一只纯白色的魂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只魂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杂质和褶皱，它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行着，四肢着地，扭动着身躯，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莫生祭的目光被这只魂吸引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它。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只魂的瞬间，一股大力突然袭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这股力量之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甚至连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肌肤，带来一阵刺痛。
生生的疼痛让莫生祭惊醒，“长公主殿下。”
在她身后的是“公主烁”，西英长公主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任何动作。“这东西虽是伪神，但你对幻术的抵抗力也太差了些。”
莫生祭知道是西英长公主救了自己。“在想事，一时分心。”紧接着她又问：“您可还能忍受？”
西英长公主自是明白她在说什么。“也算是体会过焱儿的苦。”
“公主很好，您放心。”就像淳王说得那样，西英长公主也许不是好母亲，但也并非全然不顾子女。莫生祭看到了一些与她想象中不同的东西。
“莫祈坏心办好事，若非是‘不可能存在’也无法拔除焱儿养在体内天柱。”
“是为了带来她？”
“一切都是为了带来她。”西英长公主抚过朱红的墙面。“有了‘不可能存在’终幕才能开场。”
终幕。这个词对莫生祭来说并没多少吸引力。“长公主还准备留多久？”
“怎么？”
“公主似乎并不怎么想见到您。”
“那就让她回司中去。”
莫生祭明白这是因为帝君还有事要做。“您几位是想等公主出嫁？”
西英长公主没回答，“莫倾煜？”
“是，家中已准备妥当。您可需要去看看哪还需要调整。”
“给她一个大院，能晒太阳的地方即可。”西英长公主没再多说。“你最近如何？”
“我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也并非人人可做到，你这点一直很好。”
这话听上去像是遗言。莫生祭忍不住劝道：“公主若是知道您的关心，想必也会欢喜。”
“盈成殿知天下事，她知道。”西英长公主说着一把抓住刚刚那只伪神。
伪神的身躯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扭曲状态，仿佛它的身体结构已经完全被破坏。它那原本应该是笔直的腰肢此刻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与同样扭曲的脖颈对折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
这种扭曲不仅让伪神的身体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更让它看起来像是遭受了极度的痛苦和折磨。然而，尽管如此，伪神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无声的嘶吼似乎在诉说着它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随着伪神身体的扭曲，连它周围的空气都受到了影响，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这股震动如同涟漪一般，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从伪神身上释放出来。
“说来你还未曾见过我的神迹。”西英长公主说。她身体挺得笔直，哪怕手中抓着一只伪神裙摆依然丝毫不乱，连一丝发丝也未落下。“我能将不属于此间事物送回彼间。”
“彼间是指？”
“只有伪神存在的世界，没有信仰的神明最终归去之所。”
莫生祭看了眼那扭曲的伪神。猜测什么样的信仰会汇聚成这样的东西。
伪神挣扎地厉害却完全无法脱离西英长公主的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向莫生祭道：“金风已起，过了冬季再成亲。她虽身体已恢复健康，但终究还是会怕冷。”
“您突然想起自己有儿女了？”
西英长公主突然笑了，这是莫生祭第一次见长公主笑。她连笑都笑得极为克制，只有面衣的珠帘随着笑声轻微晃动。“人之将死，不能免俗。”
“那么瑞炽呢？”
“原以为他能实现我的愿望，现在看来是找错了对象。”
莫生祭一愣，没想到长公主的理由竟真就如此简单。“您的愿望是什么？”
西英长公主没有回答她，反问道：“如果明知注定会失去，你还会想要拥有吗？”
“若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那便是回忆。也许失去时会很痛苦，但终究这也是人生的一种体验，每个人都必不可少的一种体验。”
“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像公主说的？确实是公主说的，您如果是在问她对亲情的看法，那这就是她的答案。”莫生祭想起蓝双焱写给储帝的信。
“但回忆会褪色，会被遗忘。”
“不重要的回忆才会被遗忘。您现在对过去的决定后悔早已没有意义。不如考虑如何在这仅剩的时间中如何做。”她眼中西英长公主的魂魄已经接近极限，何时散开都不奇怪。“您最多还有一年。”
“一年已是奢侈的时间。”在西英长公主的面前，毫无征兆地，一道诡异的裂缝突然浮现。这道裂缝宛如世界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原本平滑的空间在瞬间变得扭曲不堪。
裂缝如同一张狰狞的大口，狰狞地张开着，其边缘处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鸿沟。这条裂缝贯穿了整个空间，仿佛将世界一分为二。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裂缝的内部竟然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丝毫的实体存在。透过这道裂缝，就如同透过一扇窗户望向外面的世界一般，清晰而又真实。
“天窗后的东西是否也是这样看我们。”
“那些登上刀梯见到天窗的人们眼中是怎样的世界？”
西英长公主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比从前成长了许多。”她随手将伪神往缝隙一扔。“学会了怎样顾左右而言他。”
莫生祭觉得这个场景看上去倒是与蓝双焱的神迹有些相像，到底是母女。他们兄妹俩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势。“您是想看公主出嫁？”
“想利用我做什么？直说。”西英长公主拍拍手，裂缝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存在’，希望她能比现在要安稳一些即可。”
“可以。”西英长公主点头，“让莫倾煜带兵平沧国乱。留她在改岁时点火。”
“三眼该如何处理？”
“让他们各自回司。天宗一片混乱，他们本就该回去。余下的莫倾熠从来不会成为焱儿的问题。只要焱儿与储帝依然同心。”
西英长公主确实比她更懂得如何利用权势，莫生祭微微行礼。“那么您的愿望会实现，公主那边由我来处理。”
喜欢若遮住神的眼眸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若遮住神的眼眸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