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磕绊的解释，姜莱只想笑，抬眸扫过去，她眸底一片冰凉。
“我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感情。”
这些年来，姜莱是怎么待他们这个家的，何红棉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乍一听到她这句毫无感情的话，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趁机，姜莱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而后，看向穿着制服警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如实相告。”
本来前天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就足够让他们警局这边头疼了，今天姜家和何红棉到靳氏集团楼下那么一闹，网民们更是议论纷纷。
这本不该他们管，但涉及到拐卖，虐待儿童，他们可就不得不管了，大晚上的还要加班，王队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招呼着失魂落魄的何红棉坐下后，他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有条不紊地问询——
“何女士，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姜小姐的？”
“……就一个垃圾堆。”
“具体地点。”
“就镇子上的那个垃圾场。”
回忆当时的情景，何红棉轻叹一口气，“当时捡到她的时候，包着她的小毯子里就只有一张小纸条，纸条里写了她的出生年月日，零一年，女弃婴很多，我以为是哪家想生儿子没生出来，就把女儿给丢了，我等了一天一夜，没看到有人来领，便……便把她抱回家养了。”
这些话，姜莱已经听过很多回了。
但每次听，她都有种心酸的感觉。
她其实很多次都在幻想自己是被亲生父母不小心给弄丢了，但现实每次都会残忍地告诉她，她并不是被不小心弄丢了，而是名副其实的弃婴。
问完何红棉，王队开始询问姜莱，“姜小姐，和王女士生活在一起的那五年，她对你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何红棉胸脯颤动，双手紧揪成一团，总之，模样瞧着很紧张。
姜莱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道：“还可以。”
王队深问：“那在何女士生了孩子后呢？”
随着他这话问出，不免让姜莱回忆起在荷花镇的那段日子，其实四五岁的时候，并不能记得很多事，但宋帆出生后的那段时间，她却印象深刻。
宋父不长命，儿子出生后，他便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了，之后，家里的重担落在何红棉的身上。
为了生计，何红棉几乎没坐什么月子，早早地便出去找工干活了。
那个临近年关的冬天，异常的冷。
何红棉出去工作了，孩子便由她照看了。
宋帆小时候因为吃不饱，经常哭，虽然何红棉出门前交代她，一天要给他冲泡四次奶粉，但他每次喝完不到两小时就开始啼哭。
刚开始，啼哭声还挺响亮的，可后面，哭声越来越微弱，她怕他出事，便私自做了一个决定。
弟弟不能饿死，所以，得吃饱。
一桶奶粉800g，何红棉的计划是一天喂四次，一次三勺，这样一罐奶粉，差不过可以吃半个月，可就是因为姜莱私自做了一个那样的决定，导致还没半个月呢，奶粉就见光了。
那时，她挨了人生中第一个巴掌。
并且还被污蔑指责“偷吃”。
当时，何红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罚她一天不能吃饭，当时，姜莱哭喊着解释。
可不管她怎么解释，何红棉都无视。
在那之后，每天宋帆要喝的奶粉，她都会定量地分出来，防她跟防贼似的，也是在那天之后，姜莱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在宋帆未出生之前，何红棉晚上会哄她睡觉，会说“妈的乖宝宝”，可在宋帆出生后，她只能一个人睡木板床，何红棉也不再对她温声细语了。
何红棉对她的前后态度，转变其实是蛮大的，但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所以她一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觉得没关系，何红棉没把她赶出门，还愿意养着她，已经是她对她最大的善良了。
她的做法，属于人之常情。
姜莱告诉自己，不能抱怨。
从多年前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姜莱嘴角轻轻一勾，“也还行吧，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她照顾我，肯定没有照顾自己亲儿子那样精细。”
闻言，何红棉神色僵硬，王队则是轻点了下头，“好，那接下来，何女士，请你详细说一下你是怎么会同意姜家领养姜小姐。”
前面回答问题，何红棉都还是有问有答的。
但现在话语里提到姜家，她似有几分不想面对，一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莱垂眸瞥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十点了，不想今晚的时间都浪费在警局里，她插了句话。
“你不用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直接把当年的真实情况说出来就行了，我知道今天你带着宋帆去靳氏集团楼下闹事，并不是你的本意，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保证，今后姜家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姜莱这话，本意是催促她快点说，王队却有自己的考量，“姜小姐，你先别说话。”
姜莱，“……”
王队再次看向何红棉，“何女士，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其他事，有警方在，没人敢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王队给出的保证是诚恳的，但何红棉却不动容，突然被接到京市来，还要造谣污蔑姜莱“无情无义，狼心狗肺”，说实话，何红棉良心上确实过意不去，但如果她不这样做，她和儿子就没活路了，在手心里掐出月牙印了后，她磕绊道：
“当年，其实姜家……他们对小莱很好，也向我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小莱的，所以我才会答应。”
王队，“那一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何红棉，“……那是姜家人善良，看我们日子过得苦，所以才给我们钱的。”
只是听到“善良”两字，姜莱嘴角的笑都染讽意了，姜家要是善良，那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善良的人了，好可笑的一句话。
问问题，王队是专业的。
何红棉这个回答，单薄又片面，很快，他又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我这边收到的消息却是，这一万块钱，是姜家买姜小姐的钱。”
警察本就给人一种权威性，他的这声问，直接把何红棉问得身形发抖，她结巴回复。
“没……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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